暖阳融融,细风拂面,宫匾下的女郎身形纤弱,却透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她微哑的声音似霜雪般寒冷:
“掌嘴。”
衡书已将衣袖撩起,身后羽林卫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宫女的胳膊。
她大惊,道:“娘娘,婢子无错!擅用刑罚,有违宫规!”
宫人若没有犯大错,轻易是不会责罚的,特别是掌嘴这般会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刑罚,更是鲜少动用。
她咬牙:“婢子是代表太后娘娘而来,娘娘责罚婢子,便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你不过是一个假传懿旨的罪婢,还好意思提太后娘娘?”女郎哼笑,示意衡书动手。
衡书低声一句得罪,随后高抬手臂,重重落下。
每掴一下,都带着十足的狠戾,那架势让后头的宫人都害怕,不敢上前求情。
“太后娘娘体恤本宫,怎会明知本宫抱恙,还非要见你一个小小宫女。若不是假传懿旨,又是什么?”
她冷眼瞧着,看宫女两颊泛红肿起,嘴角渗出血丝,这才叫停。
“送客。”
衡书整理好衣袖,与羽林卫使了眼色,按着宫女的那两人便将人丢了出去。
宫门重重关起。
寝殿内,宫人退避,女郎摘下面纱,正是梨落的脸。
她手心发冷冒汗,尚在微微颤抖中。
别看她在外头跋扈冷傲,气势颇足,其实心中害怕得很,担心被看出破绽来。
好在她跟着谢蘅芜许多年,耳濡目染下,也算学到了几分。
衡书给她倒了盏茶,低声:“你不必出来的,我能处理好。”
“她摆明了是要见我,我若是不露面,岂不是不打自招。”梨落啜了口热茶,咚咚的心跳才平缓下一些,“……还好她不曾见过娘娘,借着病的名头,能遮掩过去一二。”
就是声音不同,也可以托辞给是抱恙的缘故。
衡书点点头,安抚她:“这样也好,至少他们暂时不会来试探了。”
梨落叹气:“但愿吧……”
“只希望娘娘他们,可以尽早回来。”
—
被记挂着的谢蘅芜二人,又回到了病人的营帐中。
大多病人都还是先前见过的模样,没什么精神,面色灰白卧在榻上,见到有生人进来,便转动眼珠看一看。
“二位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跟随的军医小声询问着,又担忧:“今日又有几人病重了,下官觉得他们或许……唉。”
萧言舟步子一顿,回过头:“带我们去看看。”
军医连忙答应下来,领着人往另一处营帐走。
此处被单独隔绝开,由重重帷帐遮挡。
相比起那些病症稍轻的病人,这里明显笼罩着一层阴沉沉的死气。
他们进去前,正有几人抬着一人出来。
一阵风吹过,拂去盖在尸体面上的白布,露出青灰色的脸来。
谢蘅芜步子一顿,凝眸看去。
他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痛苦麻木的神情,面颊上透着点点血斑,唇色惨白。
她还想再仔细看看,但一旁人已经捡起白布,重新盖了上去,抬着尸体匆匆离开。
军医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这些人……都是送去无人之处深埋起来,以免影响更多人。”
“不能安葬他们,实在是无奈之举。”
生前痛苦,死后也不得安息。
他们经受这些,也全是无妄之灾。
而令如此多百姓无辜受害之人,更是何其可恶。
谢蘅芜垂眼,迈步进入营帐。
里头的药味更加浓郁,到了呛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