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哄骗(1 / 2)

宗庙内发生的种种,在午宴结束后传到了崔太后的耳朵里。

崔太后一时没忍住,砸碎了好几盏琉璃盏。

寿安宫上下都战战兢兢,嬷嬷呵退众人,上前打扫破碎的琉璃瓷器。

崔太后斜靠在坐榻上,一边手肘撑着软枕,指尖按在额角,另一手拨弄着佛珠,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良久,她缓缓:

“那个小蹄子呢?”

嬷嬷犹疑劝道:“娘娘,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还能与娘娘一条心吗?”

嬷嬷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觉得现在的谢蘅芜并不好掌控了,只怕会害了崔太后。如果可以,将她除掉才是最保险的手段。

崔太后冷哼一声:“她那个脑子,哀家吓她几句就是了。秦王已经废了,谅他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这是要把锅都推到秦王身上的意思。

嬷嬷心知,秦王已被太后放弃了。

“太后娘娘是想……?”

崔太后深吸一气,又缓缓吐出,戴着金镶石珠护甲的手指缓缓拢过鬓发。

“叫那丫头过来。”

“过几日后,再叫那小蹄子来见哀家。”

嬷嬷敛眸,低声应是。

她是崔太后还待字闺中时就侍候在身边的人,对崔太后的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

她的爱,她的恨,嬷嬷都看在眼里。

嬷嬷看着,陪伴着曾经烂漫骄傲的少女在深宫中被一点一点磋磨,最后成为高位上一尊华丽冰冷的雕塑。

而她的所爱与所恨,都已湮没在岁月中。

权力,大概是如今唯一支撑崔太后的东西了。

可人若无情,必定会被反噬。

嬷嬷看得分明,这几年来,崔太后身边的人除了她,几乎已经不剩谁了。太后与崔氏一族互相利用,只是因利益捆绑在一起,并无多少情分可言。

而皇帝又与太后……

嬷嬷心中一叹。

她只是个做奴婢的,主子的事情,又如何能言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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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御辇内安静无比。

除了张家豪强,重创沈氏,顺便还敲打了其余世家与豪强划清界限,又除掉秦王这一威胁,萧言舟该是高兴的。

然而御辇中的他绷着脸,心中并无几多波澜。

本该在另一顶轿中的谢蘅芜,此时却坐在他身旁。

的确不合礼法,但鉴于萧言舟早就做了更大的不合礼数之事,一时竟无人对此发表异议。

她侧目打量了眼萧言舟神色,随后偏头,轻轻靠在了他肩上。

萧言舟垂眼,低声问:“困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还真有了些困意。

谢蘅芜闭上眼,又慢吞吞睁开,道:“妾身等回宫再睡吧。”

“陛下不高兴吗?”

萧言舟不置可否,只用手拨弄她发上步摇的流苏。

谢蘅芜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应,便探身过去,略显笨拙地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由于萧言舟还戴着冕旒的缘故,谢蘅芜的面颊贴上了那些冰凉的墨玉珠,又被她带着压在唇角。

他的确不大高兴。

宗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过往。

他一贯知道,谢蘅芜讨好他,也是因为惧怕他。

没有人会不怕他。

萧言舟用暴戾将自己封起来,阻止了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同时,也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

他不相信情,也为自己因谢蘅芜而产生的内心波动而困惑。

有了情,就会成为一个破绽百出的傻子。

从前的他便是如此。

如今,天下人惧他怕他,却无人敢再爱他。

可笑他如今竟要自己用从前最痛恨的谎言来欺骗自己。

萧言舟一手掐住她的脸,隔着珠帘漫不经心看她。

亲吻的动作被强行暂停,谢蘅芜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瞧他。

琥珀色的眸子像蕴着一汪春水,清澈见底,除了有些困意朦胧,便瞧不出其他。

萧言舟盯着她的眼睛,想起昨日周院使与他说过的话。

“中药者,会短暂地对解毒人产生几日的感情,这段记忆并不会消除,即使这几日过去,美人也很可能会将此当作真实的感受。”

“当然,如果中毒者本身就对解毒人有情,这点后遗症便不算什么。”

“恕臣无能,解药还要几日才能研制出来。”

当时的萧言舟并未怪罪,而是向周院使要了一些那药粉与香料。

周院使心有疑虑,但并未敢拒绝萧言舟的请求。

或许……是陛下想要细查呢?

萧言舟对谢蘅芜的看重是有目共睹的,周院使如是想道,也顺利说服了自己。

时间回到当下。

萧言舟看着谢蘅芜浅色眼眸,漆眸里少有地浮现出迷茫来。

她待自己……究竟是药性使然,还是真心?

他自然知道,谢蘅芜表现出来的乖顺讨好,都是迫于他的威势。

然若非她的香气能解他头疾,他也不会几乎日日将她待在身边。

时间长了,萧言舟开始习惯。

他以为自己只是需要她的香罢了,可离开京城的那几日,他却发现并非如此。

明明带了有她香气的香囊,头疾也不曾发作,他却夜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