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把资格傲起来:“石岩赶场碰到,恁多人哪个不碰到啊,他从街上过的哇,又没有悄悄咪咪,哪个没看到啊。”
“那些人认得到吗?隔恁多年,那堂客又不年轻,老了还没变样?她个人那边都有娃儿有男人会走你这些地方来?”
“那哪个晓得啊,我又没有亲眼看到。转去烧香也没看到,在新岩寺烧了香往潘天发那屋背后下去的,屋里没看到人,听人家谈噶。”
“......”她在被面的手拍了下被子。
“好噻,有个伴儿嘛,那屋里未必还有点啷个吗,有个人谈话嘛,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的,霍老五谈他平时在干坝子欸,也不天天在那旮旯,上街方便点,买东西方便点......诚心过,你管她那些啊。”
过年时在街上碰到老张,李贵还给买了袋麻花和发糕说给黎书慧吃呢,年后又给忠信背了红苕和大麦柑去,先前有时老张上去烧香碰到,听说黎书慧不安逸,偶尔还下来望一望,送点屋里种的东西来,虽然不吃饭不久待,板着欠他钱的脸,话还是肯说两句的。老张说:“她只要诚心愿意过日子,个人自觉自愿来的,又不是哪个强迫她的,两个人都愿意好好生生的过,啷个不好啊。”
老张没说王正书屋里的事,跳过去,说曾发儿:“华儿谈他幺爸砍木头把脚杆砍了欸,在石岩来输了几天液。”
黎书慧有些惊讶:“......”
“屋后头房梁倒了,砍两根木头来撑,晓得啷个砍的砍到脚杆上去了,这会儿也没给大坪放羊子了,喊他就在下面不干,天气热还怕发炎。”
“......席元两口子转去公社住着的,头先都在市里跟文双一起欸,住不惯又转来,黎仕莂晓得脑壳里长啷个,要走大队去开证明......不晓得碰到席三娘没有。”
“......潘迅在说红袖这个端午喊吃酒吗,媳妇喊转来了呢。”
忠传不仅继承了老张的品性和勤劳,连他的坏毛病也一并遗传下来,牙痛。
这原是早先好久前就有了,但能感到是天气转凉了,感冒了,冻了,才会发作,疼个三四天,泡泡脚,往嘴里含两天盐,自然又慢慢好转。后来信好带她去看过,说是哪里坏了,拔掉了里面两颗大牙,疼痛就歇了一段时间。
现在又开始了。起先的感觉是牙齿疼,隐隐约约的,像发炎红肿了,除了吃东西觉得不方便,其他时候不碰它,并没有太大异样感觉。只道它也会自己慢慢消肿愈合,不料歇了一阵,疼痛反而更控制不住似的一天有十二小时甚至更多时间在承受它的袭扰。含盐明显已经不管用了,忠传试着在刷牙时刻意顶它,按压,或用牙刷敲打,这样,疼痛好像一时被打倒了,但拖的时间长了,明显感觉这已经不是还能继续不关注不在意的拖下去的小毛病了,痛的厉害时,人已经开始发昏了。
小药店买的药不管用,吃不住,又去小诊所看了看,医生让她去大医院拍片子,在我这里看不住了。
老张总说他这辈子感冒药都没吃过几颗,从来不生病,其实也生病,只是能扛,能熬,牙齿痛了泡脚,感冒咳嗽流鼻涕泡脚,被苞谷桩子扎了躺两天,母猪咬了躺两天,中暑了躺两天,脑壳发昏起不来躺两天。
又不是豆腐渣跟屁捏的,哪有那么容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