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只当他怒得一言不发,脑中勾出一截回忆,还要再提,长公主担心地扑过来抱住她,惊叫一声,“阿缨,你浑身好烫!”
柳渊暗沉的眸心一颤,掌心登时拂了过来,被长公主气恼地一挡,“皇兄,我想起来了,兴许是阿缨记错了,当年那样的帕子只三方,我与阿缨各有一方,最后一方在……”
“住口!”
姜缨听得一声暴喝,只觉眼前越发模糊,大片阴影打下来,带着威压拢住她,她难以承受地阖上了眼。
姜缨也想起来了,最后一方帕子的归属,倘若赵郎中湿衣中的帕子并非她与长公主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怪不得柳渊那么生气。
姜缨躺在床上,意识昏昏沉沉,一会儿想起在京外的六年,那般轻松,那般自在,可也不够开心,一会儿想起八年前的那个春夜,再没有那么开心的春夜了。
那时候很热闹,宫里在春夜开宴,她本去不得的,是长公主喜欢她,亲近她,硬是带着她去了,她坐在角落里,视线越过珠翠满头的贵女,就那么远远地望着高座之上的太子殿下。
距离太远了,瞧不清柳渊的眉目,她也不怕,也不会失落,她早在心里将柳渊整个人都描摹了千千万万遍,她在心里瞧得清就好。
何况,在校场上,她能接触到柳渊,柳渊会持长剑步步逼近她,近到能看清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是今夜瞧不清而已,不算什么的。
可是,那样美好的春夜,摇曳的烛火,醇酒的香气,远方高座上消失了的太子,都一一放大了姜缨的妄念,尤其是长公主过来笑道,“阿缨,皇兄跑了,我们捉他回来,如何?”
“好。”
姜缨当时想,除了校场,我就在宫中近距离瞧一眼,一眼就好,她随着长公主进了无人的偏殿,长公主四下搜索,并无一人,只案几上落着湿衣。
忽闻殿外传来一道清亮声音,“原来是这边,我竟走错了路!”惊得长公主扯起她往案几上倒去,便再小心也泄出了一丝声响。
直到殿外再无动静,她才看着长公主红透的脸颊道,“公主莫惊,听声音是今年的进士,似乎叫杨文州。”
长公主轻轻地嗯了一声,“是他,今年进士里属他声音最亮。皇兄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当时姜缨想不明白,长公主没找到人为何还这般欢喜雀跃,边牵着自己的手,边跳着步子出了殿门,她就笑了一声,“公主今日像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