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临去到内阁,把调查崔义的卷宗交给了刘世贞。
“……两百匹骆驼、两百五十匹骏马、五百只牛羊,八个妃子!全部私藏?他崔义老儿是把瓦剌的地盘当成他自己家了吗?”
刘世贞仔细看完卷宗,气得一把摔在桌案上。
镇守北疆的宣府总兵崔义去年打了胜仗,却瞒着朝廷,将从瓦剌手里掠夺来的物资大肆据为己有,直到上个月才被人揭发。
工部尚书王修叹道:“这么算下来,朝廷去年收到的还不到这三分之一的数目,这个崔老将军,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刘世贞冷冷道:“朝廷每年给宣府拨上百万两的军费,他就是这么回报内阁的?还是他以为,北疆没了他崔义,就守不住了?”
谢临正色道:“若是初犯也就罢了,崔将军虽镇守北疆多年,战功赫赫,但生活上却极其奢侈,为此两年前就出现过无仗可打,杀平民冒功请赏的事。这是占着天高皇帝远,便胡作非为。”
刘世贞冷笑道:“两年前那次我就想收拾他,都是罗老将军在替他拼命遮掩。这回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他还想找什么借口?”
刘世贞让王阁老先退下去,喝了口茶,才站起身,走到谢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这个崔义和罗老将军早年在一起打过仗,情比金坚,牵扯很深。这次崔义私藏物资,若有证据能证明,罗老将军也收了这些东西,不说把他一块拉下马,一番折腾总是少不了的。”
既然抓不到能把罗老将军整死的把柄,那类似的事多来几次也不错。这人老了最怕的就是折腾。
谢临看着刘世贞沉默了片刻,道:“罗老将军的清廉可是出了名的,他先前为崔义求情,也不过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
“唉。”刘世贞拍了拍谢临的肩膀,“既然敌人不犯错,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犯错。”
他一天不把靖远候党赶尽杀绝,他心里那块大石头就一天落不下来。
谢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很复杂。
刘世贞收回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师觉得,你自从成了亲,行事越发谨慎了,这对我们这些从腥风血雨里厮杀出来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谢临平静地说:“容下官再去再去查一查。”
等谢临从内阁出来时,外头的天已全黑了,顷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
谢晋撑着伞快步走过来,问道:“二爷,您还要去户部吗?”
这雨突然下得这么大,就是有伞,到了衙门也得湿一小半,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倒不如直接回府。
谢临站在廊下,望着外头大雨倾盆,目光坚定:“把轿子抬过来,回户部。”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愈下愈猛烈,等谢临一行人到户部值房时,官服的衣摆和两边袖子都湿透了。
谢晋正想吩咐小太监去抬个火盆来给谢临烘衣裳,谢临却阻止了他,说道:“你去把许侍郎叫过来,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回府。”
许侍郎得知谢临要私下见他,内心十分激动,沿着长廊一路小跑到了值房,站在门外理了理官服,才抬脚跨进去。
谢临正立在窗前听雨,神情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