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贞“嗯”了一声:“老师此次派你去浙江,赈灾是次要,最要紧的,是把那群贪墨修河公款的官员给我一个个揪出来,尤其是那个姓梁的河道监管,他和靖远侯是老乡,只要把这个人的嘴巴撬开了,靖远侯定然跑不掉。你明白吗?”
谢临道:“下官明白。”
刘世贞背过身,望着大堂正上方那块‘紫气东来’的牌匾,意味深长地说:“这内阁里,只有你是我亲自选中提拔上来的,也只有你,是能和我站在一侧的。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谢临沉默片刻,转身走出内阁大堂。
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秋风卷起一地落叶,沙沙作响。
谢晋给谢临披上一件披风,眼看着天气转凉,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着凉了。
“二爷,怎么样了?”
谢临仍是惊叹:“还真让顾明棠说中了。”老师脾气虽不好,却从没对他发作过,不是气急了,不会如此的。
谢晋还没发现二爷换了对明棠的称呼,感慨道:“这个顾六小姐,若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还能招来给二爷做幕僚。”
谢临道:“她若是男儿身,就入朝为官了,做什么幕僚。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的强敌。”
谢晋笑道:“二爷说的是。”
谢临想起那天晚上明棠站在路边吃糖油果子时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无忧无虑的。
什么挺好的?谢晋正想问,谢临已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
入秋后的深夜凉如水。
谢临一身竹叶青棉布直裰,静静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卷书,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他温润儒雅的侧脸上,连眼睫都带了层淡淡的柔光。
谢景安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踏进书房,轻声道:“父亲,您找我。”
谢临闻声抬头,看向眼前清俊的少年:“明日我就要去浙江了,此一去,大约要两月才能回来。”
谢景安拱手道:“父亲一路平安,马上就要入冬了,记得多带几件衣裳。”
谢临淡淡地“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你上回说,你想去山东游历?”
谢景安答道:“是。儿子先前读到王之涣的诗句,‘突泉咆哮百丈悬,涌出石碑耀金烟’,心生向往,也想到这般神仙之境去看看。”
谢临想了想:“本想让你去江南转转的,但最近那边不是很太平。既然你想去山东,那就去吧。路上,也不要忘了温习功课,明年春天的会试,虽只是让你练手,却也不能随意对待了。”
谢景安从小读书就很有天赋,也很勤奋刻苦,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
但他父亲觉得太早入仕不好,希望他能趁年轻时多出去长长见识,看看世间的大好山河,才不易被名利和金钱浸淫,所以决定让他延缓三年再参加会试。
“儿子明白。”
交代完了游历的事,谢临又问:“今天去给你祖母请安了吗?听说她昨日请了大夫过来。”
谢景安道:“去过了。祖母只是略有些浮火,已服过药了,父亲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