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问道:“郭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那姓沈的还没有招供?”
郭兴抬眼看了一眼谢临,欲言又止。若是还没有招供就简单多了,左不过上大刑伺候,总能把他的嘴撬开,可问题是……郭兴一想到昨晚沈基的话,就觉得心里发寒。
刘世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指着郭兴便吼道:“叫你审个商人都审不清楚,还不快说!”
郭兴打了个寒颤,匆匆说道:“回首辅大人,那姓沈的说,他的确曾在拍卖会上买过一幅《竹林听泉图》,可他并未向姚阁老行贿,他之所以愿意出高价买下此画,是因他私下听拍卖行的人说,此画乃是谢,谢大人所作。还说谢大人画技高超,他的墨竹图,在市面上都是有市无价,自是值三万两白银的……”
一口气将事情说完,郭兴已是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去看堂上两位大人的表情。
刘世贞转头看向谢临。
谢临思考片刻,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朝刘世贞作了一揖:“下官从未画过什么《竹林听泉图》,更不曾把自己的书画卖给天宝斋。”
刘世贞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你不用解释,老师相信你。”说完,又看向郭兴:“他说此画是谢大人所作,便是谢大人所作?可有证据?”
郭兴扭头让狱官把那幅画呈上来。
谢临走上前接过画卷,打开一看,浑身一凛。
郭兴缓缓道:“回两位大人,那沈基说,他虽是一介商人,亦可有丹青之好。这幅《竹林听泉图》上,虽没有谢大人的署名,可画风却与他先前收藏的谢大人的其他画作,全然一致,而且落款处还盖着东竹居士四个字。”
刘世贞还没发觉一旁的谢临变了脸色,嗤笑道:“这又是作何解释?”
郭兴道:“竹字,取自谢大人在府邸的住所修竹堂,而修竹堂又位于东面,所以沈基认定,这东竹居士,就是谢大人的别号无疑了。”
“简直一派胡言!”刘世贞怒而拍案起身,指着郭兴骂道,“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也能把你糊弄住,我看你头上这顶乌纱帽是不想戴了!”
郭兴又跪了下去:“下官有罪,请首辅大人息怒。”这也不能怪他,他仔细对比过,确实是很相似的……
刘世贞攒了一肚子火气,在原地转了两圈,正想和谢临说什么,却发现他盯着手里的墨竹图,神情十分凝重。
“仲卿啊。”
谢临听到老师的声音,收起画作,定了定神,郑重地说:“老师,下官以为,此事恐还有许多内情,能否让下官亲自再去审问一遍?”
“可以是可以,不过……”刘世贞拍了拍谢临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姚广溥这人最是阴险狡诈,你也要小心谨慎些,切记不要被他们的把戏绕进去了,早日把罪名定下,才是最要紧的。”
在权力的纷争里,真相是最不重要的。刘世贞觉得谢临跟了自己这么久,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谢临沉默片刻,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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