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圣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方才他有多不相信,现在就有多打脸。他盯着被剑光环绕,宛若被天道宠爱的时镜。
手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滔天杀意在心底酝酿,忍到颤抖。
他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佛前苦苦哀求,却始终不得寸进。
至今太一圣者都记得,万法寺中,他跪在蒲团上,对着寺中已经圆寂的历代祖师,还有那一尊金身真佛,眼眶赤红,不停磕头,道:“弟子善法,求告诸位祖师……
弟子要如何才能迈过最后两重,修成十二重金身?”
大殿静谧无声。
无人回应。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卸力。
而后,当时还叫善法的太一圣者,看着掌心的纹路,痴痴笑出声:“弟子吃斋念佛,游历世间数百载,救济无数人,功德加身,从无一日懈怠!”“为何……为何就是修不成十二金身?祖师,告诉弟子,这是为什么?”
“善法。”
他浑身一僵,抹干眼泪,手从法台上收回。
如果不是这一声叫住他,太一可能就要愤怒地,把祖师圆寂后,寺中给修的法像真身,拿下来砸了。
“师父。”他恭恭敬敬喊身后走来的僧人。
僧人年迈,眉毛都已经白了,长长须眉垂下,半眯着眼,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眯成的缝中露出一点光,并不浑浊,也不精明。
就是平淡无奇,好似孩童一般纯澈,返璞归真。
太一浑身一颤,不敢与其对视。
“善法。”
老僧叹气,“你入万法寺,已有五百年,你天资出众又是弟子中最勤恳的,为师对你一直很满意。”
“是,师父……”
“你还记得你进万法寺时的情形吗?”
太一愣了下,回想起当初,脸色逐渐难看,“师父,您莫非还是觉得,弟子不适合入禅门?”
“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很好的修炼奇才,只是,不适合佛门。”
老僧道:“你卡在十重金身,久无寸进,不是因为你懈怠,更不是功德有缺。”
“而是缺了缘法,为师当年心软,耽误了你五百年,方才已修书一封给飞仙门,你去那吧,拜入掌门座下,想必会比在我万法寺,更有一方天地。”
太一腾的一下站起来,“师父,是您当初亲口答应收我为徒,如今我修不成十二重金身,你便要弃如敝履?”“善法……”老僧心怀愧疚,见他执迷,想要劝解。
不料,太一竟一掌拍在他丹田。
老僧眼中闪过惊诧。
太一恍然醒悟,眼眶从赤红转为清明,看上去比他还要不可置信。
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他喃喃:“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我是怎么了,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大殿中,烛火跳跃,外面却不知何时乌云蔽月。
狰狞的雷蛇划过天边,灌入的狂风瞬间将里面所有烛火吹灭,苍白的光照在大殿内,那尊佛像慈悲的双目上。佛像垂眸低笑。
太一惊慌中抬起头,误以为佛像是再对自己笑,再加上踉踉跄跄,倒在法台边的老僧,已然气若游丝。
丹田是所有修士都会有的命门。
方才他心神失守,一时为心魔所蛊惑,下手狠辣,搅碎了老僧的丹田。他活不下去了。
最多一时半刻,便会断气,而老僧是他的师父,是万法寺的方丈。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