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说文如辜,解字如裘(2 / 2)

裘锡圭点头:“嗯,这部书著录的五百十一件古器,薛尚功按照夏、商、周、秦、汉五代分列,各代之下又依器类分排。按照每器摹写铭文,附加释文,并作考证的体例来编写的。”

“除了铜器外,还包括带有文字的磬一、岐阳石鼓十,乃石器;另有琥一、玺三,乃玉器。”

周至问道:“裘老,文字本身我不懂,但是看了薛尚功翻写出来的楷书和附加的解释,我怎么感觉……有些地方也太穿凿了?”

裘锡圭笑道:“肘子你的大优点,就是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敢于提出质疑。”

“这部书啊,本身摹写就偶有失真的地方,限于当时的金石学才刚刚起步,比较粗疏,因此释文考释,也多有穿凿附会。”

“就连款识断代也常常有误,其中所定的夏器、商钟,应该是周代器物,而其所定周器,却又有一些是商代的器物。”

周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我推断得没错。”

说完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本书:“给师爷爷赶鸭子上架,我在蜀大替他讲解一门《甲骨文鉴赏》的选修课,这是我写得讲义,目的主要是对同学们做做科普和培养培养兴趣爱好,也请裘老帮我指正指正。”

裘锡圭是古文字专家,可不仅仅只研究甲骨文,对于金文、战国的货币文字、陶文、盟书、玺文、简帛文书等,都有精深的造诣。

他掌握的是汉字在各个时代的时间维度的发展变化,以及在每一个古代时期汉字在不同区域,不同载体上的,同一时间里,不同空间维度的区别,因为有这样深厚扎实的功底,他考证一个古文字,就能够旁征博引大量有关资料,找出这个字的各种旁证。

这门绝活,让裘锡圭在中国古文字研究学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每当国家有了重要的文字发现,诸如银雀山汉墓竹简、云梦秦简、马王堆汉墓帛书、曾侯乙墓文字资料、江陵望山楚简、郭店楚墓竹简和尹湾汉墓简牍等出土文献,需要权威专家进行解读和整理工作的时候,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然而术业有专攻,老头在“解字”一门上可谓天下独步,然而在“说文”一项上,却就比不上辜老了。

当然这个火候也是和“炉火纯青”相比较的不足,是高温两千度和一千八百度的区别,不是周至现在这样的小柴灶可比的。

要学好古文字学,就必然涉猎广泛,因此诸如古代史、民族学、考古学、古器物学、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等方面都要懂。对我国古代典籍经、史、子、集都要研修。

不过周至是年轻人,脑子灵活,裘锡圭还挺喜欢和他交流,感觉经常都可以从周至这里得到一些启发。

虽然裘锡圭想将周至往古文字方向上拐,但是周至比较坚持,他的研究还是以继承三辜为主,文字上能够把甲骨文研习通透就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周至都想要绝望地跟老头们呐喊:“你们总不能要求我说文如辜,解字如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