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典故颇为有趣,众人倒是都听得津津有味,卫宜问道:“那肘子你怎么说这个罗文静是个马屁精呢?他是道光朝的,宋荦是康熙朝的,拍也拍不着啊。”
周至指了指两块石碑:“你看他对明朝诗人黄正色和本朝诗人宋荦的称呼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对黄正色毫无尊敬,对宋荦却可谓毕恭毕敬啊。这不是马屁精是什么?”
峰姐笑道:“跟着你们来算是长了见识了,换做我自己看,这个少师西陂宋鸭翁,我还以为是村小教师,兼职养鸭子的老头呢!”
周至笑得不行:“少师可是极高的官职,古代三孤之一,在清代虽然是虚衔,却也是从一品。西陂老人和西陂放鸭翁,是宋荦晚年的自号,他自己也是画家,鉴赏家,经常可以在一些传世书画上看到他这两个自号的印章。”
峰姐就幽幽地感慨:“我大约知道肘子是如何买得起这院子了……”
“怎么说?”卫宜挽着同学的胳膊笑嘻嘻地问道。
“就说这个什么少师的字画,摆在我的面前我也认不得啊!可不就该他发财?!”
“嘻嘻嘻要这么说也真是。”卫宜表示同意,然后却对吴乔木瞪眼:“袁老师说眼力不够不能瞎碰这些东西,那一行水深得很,你就老实写写划划陶冶情操就好,不许去!”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吴乔木很老实:“我爸说过,肘子这是八字里带偏财,就是平时走路容易捡钱,刮彩票容易中奖的体质,我们和他不能比。”
“乔木你爸还懂这个?啥时候给我算算呗?”峰姐顿时来了兴趣。
“他也是听肘子的四表舅说的。”
“他们其实都不会给人批八字,”周至笑道:“长辈们都是学习的儒家典籍,他们认为《周易》和星相,不是用来占断个人运势用的,如果有,那也是指和国运牵连的人,拿来推断普通个人休咎,那是落了下乘。”
“周易自古就有象数,义理两个大派别,虽然相互参用,但是大体象数之下有占卜、灾祥、谶纬三宗;义理一派是老庄,儒理,史事三宗。”
“四表舅和干爹,很明显是倾向于义理一派的,对于象数,那是敬而远之。”
“可你四表舅还是给你算了呀。”峰姐说道。
“那是用我的八字来当教材,给我们讲解象数一宗的一些玩法的时候,顺嘴一提。”周至苦笑:“这些东西他是不讲的。”
“包括干爹讲星相也是,只给我们讲中国古代天文常识,至于古书上经常提到的什么‘彗星入紫薇垣’,‘岁星犯帝座’,‘荧惑守宫’之类的天文现象,就真当做天文现象看就好。”
“是的,智者眼里没有神秘学问题,最多只有‘以目前智识尚不能解决的问题’,他们宁愿将神秘看做哲学的一部分去探索研究,却不会以之作为一种崇拜的载体。”吴乔木说道。
“就是不迷信,本着解谜的心态去对待未知。”周至说道。
“知道你们俩为啥是兄弟了。”峰姐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