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随行的贺校尉朗声开口,“宋家村到了。”
袁灵玉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直奔宋家村,在途中闭眼小憩的她听得外面的声音,方在嬷嬷的服侍下坐起身。
略微倦懒的眉眼间是午睡过后的餍足,她不紧不慢的由着丫鬟帮她整理着妆容,但传到外面的声音却透着股子焦急和迫切。
“云野呢?”
待到收拾停当,袁灵玉叫停替她打帘的丫鬟,面带急切的掀开车帘,不顾仪态的探出大半个身子左右张望。
“那孩子何在?”
尚未下马车的她眼眶微红,眼含热泪的朝着前方的人群中哽咽呼唤。
“云……”
只那个“野”字还未彻底出口,袁灵玉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
早在她得到裴云野还活着的消息时,便着人将她这个本该死去继子的生平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裴云野大难不死,阴差阳错流落到坪州府泰昌县的小村庄,被村里的赤脚大夫治好外伤后便自此在村子里住下。
因着村中百姓家中均无余粮,更无力抚养这个不知家在何方的孩子,所以他虽落户宋家村,其实却是全靠吃百家饭,才勉强长大成人。
所以袁灵玉想象中的宋家村,应当是和她曾经从边关回京,途经些偏僻村庄时见过的场景一样。
村民面黄肌瘦、畏畏缩缩,食难果腹、衣不蔽体,道路坑洼、逼仄难行,整个村庄亦是烂泥黄土、破屋草檐。
可眼前的场景,与她所想,截然不同!
横亘眼前的灰硬路面宽敞平坦,蜿蜒途经村里每一拔地而起的青砖大瓦房,除却颜色黯淡纹样全无,其干净整齐、恢宏大气的程度,堪比帝京城内寸寸精巧打磨而成的地砖铺就的长街!
村口的村民虽面有敬畏和喜悦,但不见胆怯与瑟缩,几百人整齐的拱手立在那里,不闻半分喧闹嘈杂等失仪之举,就连半大的孩子都显得很是乖巧懂礼。
他们所有人虽然都穿着粗布麻衣,但衣服却是肉眼可见的新,不说洗的褪色,就连半个补丁都没有。
再细观村里人的面色与身形。
除了最前方那个小书生和几个年轻的小子,男人普遍是普通的农家汉子模样,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是长期风吹日晒的麦色,头发和胡茬都带着庄户人不修边幅的粗糙。
可任袁灵玉怎么看,这些看起来孔武有力、健康结实的汉子也不像是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更何况!
这些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个个面色白皙红润,体态圆润丰盈,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头戴绢花、身穿淡色的碎花衣裙,娇俏可人、灵动鲜活!
你跟她说这是群常年围着灶台打转、干粗活的乡野村妇、农家丫头!
开什么玩笑!
“左大人。”
袁灵玉立时敛了表情,收了话头,回身看向左向松委婉的道,“你看,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左向松被问的有些懵,“夫人不是来找大公子的?”
“本夫人自然是来找大公子的,”袁灵玉沉了脸,“可你确定,这是大公子自幼生活的地方吗?”
她估摸着左向松大概是在刻意讨好她,这才不惜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给她演这场戏,让她看看裴云野在他治理的泰昌县过的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