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语气中,洪海侠听出阳律又像是知道了点什么,底气很足。
他心想:“是啊,我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担忧呢?吴局已经告诉了自己,这次是大老板亲自下达的强制执行命令,体制内的人谁还敢阻拦,他就是不想再继续在体制内干了;体制外的人谁要是捣乱,他就是不想过自由的日子了。”
此刻的洪海侠,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再说了,为了担心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被利用,这几天所有记录在案的景阳项目债主,全部都被“请到了”陵江高法,正马不停蹄地在会议室统计债权,一干就是一天。
最捣蛋的几个债主都被选进了债权人监督委员会,正在行使监督权,连中午都在院里吃盒饭。休息半小时又继续行使权力。
连玩成书家里侄儿都已经给请来了。
一中院执行局的陶局长和李副局长也都被拴在了市高法。
现在听阳律又提起这话,他也只好继续装得讳莫如深地说:“吴局讲是讲了!但再大的权威那也只是对体制内的人有效,对社会闲杂人员和江湖上的人可没有什么约束力。再说完成书喂给程晓辉的骨头还在,站在他背后的可是一群无法无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功臣子弟,小心无挂碍啊!”
也就是根据这个原则。从昨天开始,洪海侠就已派出袁和平他们进入了早就选好的监视点。
前方赶来,他们已经人换机不休地在隔壁建材市场楼上一窗口,重点盯住了进出景阳酒店车库的目标车辆。
兄弟们也在“江湖朋友”的引荐下,他们还往与景阳酒店有关系的江湖势力中打进了几颗“钉子”。如果不是特别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他们也能够做到随时掌握动向。
恰在此时,袁和平来电话很急迫地说:“洪哥,刚摸清楚,紧急情况?”
洪海侠吓了一跳。因为他从一向沉稳的袁和平口气中听出了紧张?
他赶紧问:“咋啦?”
“你们今天是不是有针对景阳酒店的大行动啊?几个【目标】今天的情况都很反常,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从今天上午开始,他们就有动作。”袁和平言简意赅地说。
洪海侠的情绪显然受到了影响,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他心想:“这个葛戈果是怎么在甄别、保密的呀,难道对方又已经知道今天高法的行动计划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还怕影响到你们的判断,故意没有通知你和好哥呢。”洪海侠不经意地就提高了嗓音的分贝。
“我的洪哥哥啊,我是干啥吃的?就这样的判断还需要你来告诉吗?你们那边想干什么,我们已经从对手针对性的布置中读出了全部。
我告诉你,他们不但已经从一层大堂背后的咖啡厅开始,就藏得有比平常多一倍的人,在餐厅和桑拿都增加了【内保】。”袁和平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
“啊,有这么严重吗?他们敢这样做?真的是丧心病狂啊。他们真的就不怕被一网打尽吗?”洪海侠既像是在与袁和平讨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定要坚信陵江高法的执法决心。
袁和平忧心忡忡地说:“洪哥哥啊,我郑重地提醒你哈!这帮孙子,恐怕还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们调来搅局的远不止江湖混混。重点是他们还组织了景阳项目的材料供应商,几个施工队的代表和真正干活的农民工。现在加起来总共恐怕有好几百。
现在全部都堆在十层那间能容纳500人的大会议室里。有人一直在现场鼓动他们、相互串联,要求他们要共进退。我们已经有靠谱的兄弟混在里面,随时在向我通报现场的情况”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有点讨厌了。”洪海侠说。
“还不止这些,据线报说,酒店拖欠所有部门经理的工资,今天上午都已经补齐了。这些骨干被要求如果遇上有人来索要东西,就推三阻四的不作移交耗时间,让第三方债权人和没领到工资的员工赶来硬抗,准备闹腾个法不责众。”
“洪哥啊,据说有人身上捆了炸药,还拉来了十几个煤气罐,藏在财务室的门背后,如果法院的人今天来,绝对会酿成群体事件!你真的得慎重!如果我说话有用,我希望洪哥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放弃!
炸药不开玩笑,记得前几天我的两个兄弟才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啊!洪哥哥,千万听兄弟一声劝哪!”
洪海侠马上意识到袁和平肯定是想起了在南疆申老二的引爆中牺牲那两个前武警。他立即说:“好,和平老弟,我决定放弃,但我希望你们能拿到证据,景阳有暴力抗法的证据!”
“好的,我马上同好哥商量一下,看怎么做更稳妥。”
洪海侠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吴局的电话:“吴局,我知道执行的队伍已经出发,我已来不及给你解释消息来源。景阳酒店已经制定了完整的暴力抗法方案,不但聚集了好几百农民工和供应商,还雇用了癌症病人身捆炸药,搬了十几个煤气罐在现场,今天如果去,一定会发生流血事件。我请求你立即下命令放弃今天的行动!回头我再向你详细汇报。”
“我说洪海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捆炸药、点煤气罐?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吧?酒店那边真有那么大动静,范调研敢不报告吗?你以为他真敢同流合污吗?强制执行命令是院党委作的决定,我只能执行命令,没有权力放弃。今天必须去,刀山火海也得去!”
吴局的这段话,让洪海侠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他虽然只是个庶民,也的确很需要吴局的帮助,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能做到为了朋友的安危和前途,放弃个人的利益和荣辱,但朋友不但不信任他还调侃他。他觉得自己的无私被辜负了。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太渺小,连一个明摆着的“变节者”都不如。他一个没忍住就怼了过去。
他说:“好,算我怕死,我忘了共产党员都不怕死,怎么可能被恐袭吓趴下?我闯了祸,把命拼掉活该,但我的兄弟们不能为我送命!要去你们去,我的人一个都不奉陪,我的决定随便你们怎么想都行。”
说完他直接就把电话掐了。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葛戈果说:“果子狸,你现在就去把我们掌握的情况和我们的决定告诉大家。不追问私藏电话,更不提泄密的事,反正已经过去了。给大家放几天假,等通知再集中。”
葛戈果很不服气地说:“洪哥,我们秉公无私地为他们好,他们凭什么相信那腐败分子却怀疑我们?这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不过你也别太生气,当官的都一个德性,不撞南墙绝不会认错。”
说完后就出去干他的活了。
洪海侠又对邵群峰说:“群峰,你通知一下,一个小时准备,所有核心成员来小楼会议室开会。”
还是那句话,坏事传千里。仅几个小时“景阳酒店强制执行胎死腹中”的消息就传遍了陵江。
社会上传出了两个内容相反的版本。但有关“临时紧急刹车”“政委干预”和“陵江一哥批示”大同小异。可见得“踩下刹车”之人的能量绝非一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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