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规蹈矩了大半辈子的邹三哥,20多年的机关打卡生涯里第一次刚上班就盼着下班。
整个上午他就没处理几件事,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到中午下班铃声一响,邹三哥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抬腿就到家。
一路疾走,总感觉速度太慢。
要不是自己心虚怕举动反常会引起同事关注,他恨不得拔腿飞跑。
其实,区政府办公楼离机关宿舍并没多远。
几分钟后,他就回到家里。
开门进屋,他没在客厅见到洪海侠就直奔客房。
当他推开门见到洪海侠正蒙头酣睡,他感到了一生中最特别的满足!
他激动得差点就大声哭了出来。
他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钻进卫生间,接连做了几个气存丹田,强迫自己控制住情绪。
他用心去感受洪海侠的信任。这信任真的是100%没有打一丁点折扣!
一直以来,他从各种渠道收集洪海侠的信息,知道了洪海侠和玩成书的纠纷,当然也听说了南岛银行骗贷案的传闻。他更知道警察正千方百计想抓到洪海侠。
现在,洪海侠不单是在极度虚脱的情况下找上门来。关键是还可以在他家里放松身心的酣睡。
这等于是洪海侠把自己的未来,完全彻底地交给了他。
邹三心里很明白,要让洪海侠这种身价的人做到这一点,那自己在他心中所处位置之重,肯定远胜自己把洪海侠放在心中的位置!
他越想越觉得有点惭愧。
他没叫醒洪海侠。
他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钻进那间不大的敞开式厨房,去制作中午的饭菜。
还真貌似卡着点,邹三媳妇走到门口,恰好就闻到刚端上桌的饭菜香!
等她打开锁推门进来,一眼就见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上捧着报纸在翻看的洪海侠。
她咯咯的笑着咋乎乎的说:“哇塞,海侠弟弟,你来啦!你可是稀客,难得来咱们家一次。今天是哪股风把你吹来啦?”
就这样一字不差的话,洪海侠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挎包挂在了门边的衣帽架上。打开鞋柜,拿出拖鞋蹬掉鞋子换上。把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关上;兴冲冲地走到厨房水槽处挤出洗手液,反反复复地净完手。拉开头上的吊柜,拿出?套戴上,束上围裙,冲着还在忙活的邹三说:“三哥,你的工作结束,快去陪我弟,这里我接着来,一会就好,保证不耽误午休!”
洪海侠见状也趁机打趣说:“三哥,看来你们家这妇女翻身有点像驴打滚,翻过头啰!”
“海侠兄弟,别怪我多嘴。你到底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是我血肉相连的兄弟,你的命运,我必须关心!”
邹三哥直白的态度,把洪海侠吓了一跳。他赶紧食指往嘴上一架,又往厨房指了指,很小声地说:“咱不谈这个好吗?让嫂子听见了,我哪还能在这里住下去。”
“哈哈,你多虑了。你嫂子比我还关心你,她知道得比我多。你信不信,一会她坐下来马上就会问你。”
邹三哥的话让洪海侠差没喊出来。
紧接着邹三哥又说:“听说你把一大笔钱拿给了别人,现在别人用你的钱买黑警抓你,买凶杀你。陵江现在这么乱,你就这样被动的躲肯定不行。得有人站出来替你讲话。”
洪海侠晕了。这是他自出事以来听见的最朴实、也最贴切的话。
他选择邹三哥这里,绝对没想让他夫妻卷进这场生命赌局。他只是想在他夫妻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住几天就走。
他相信汪晋吉一定有安排,申光荣在陵江肯定待不长。他很快就可以得到解脱。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邹三夫妻出于对他的关心,居然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命运。
此刻,他真的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在这以前,洪海侠遇上的人,除了身边的兄弟和关心他的人拼命在护卫他,他的敌人拼命想整死他。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在殊死博弈,但都与利益有关系。
而邹三哥夫妻对他的关心却纯粹出于友情,与利益无关,却与他们自己的前途有关。
也就是说,万一官方追究,他们就是明知故犯的窝藏,因为他们是懂法的国家干部。自己这样连累他们很不合适!
洪海侠检讨着,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他回陵江,因做出了错误决断,非但让自己蒙受了巨大损失,还把自己置于险境。眼前的这个决断,搞不好又会给他人带来重大损失。
虽然说,陵江的治安情况确实很混乱,黑恶势力都嚣张到为了争抢利益,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枪战。强拽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
说不上是为什么原因,洪海侠的脑子突然间就乱了起来。他在为陵江当下的治安环境担忧,他毕竟已大规模在陵江投资,他至少得在这个环境中生活好一阵子。
说真的,事情发展到当下这个地步,虽然洪海侠并不想被申光荣找到,但相比被警察抓住,他更不愿的是被陵江黑道的人撞见。
因为被警察抓住,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被黑道撞见,那就100%是枪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