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宋老太太冷笑一声:“这种破落户倒是见过不少,且看她能不能解决好了。”
“一两回拿宋国公府的银子去补贴我也不说什么,可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补贴,过分了些,我倒是要好好提点提点她了。”
这头月灯紧紧跟在沈微慈的身边神色不定的小声道:“难道是夫人外祖母来了?”
“来了好几个人,莫不是一家都来了?”
又疑惑的问:“他们怎么跑京城来了?”
“还知道夫人在这儿。”
沈微慈紧抿唇畔不语,叫人去将他们请来山水居的内客厅去。
回去后沈微慈将身边伺候的丫头都屏退,只留了月灯一人在身边,静静坐在小案桌上等着。
外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动静不小。
沈微慈听着声音,叫月灯出去叫人进来,别让他们多生事端。
沈微慈再清楚不过她外祖母和舅舅一家的品行。
当初听说她母亲在裕阳买了院子,手上富裕,便从乡下寻来,一大家子住在了母亲买的院子里。
当年父亲走的时候留下的银钱不少,若是节省着用,母女两人是完全够用的。
前一年外祖母和舅舅对她极好,可当母亲将剩下的银子和管家交给外祖母后一切都变了。
沈微慈明白,母亲其实是孤独的。
她既渴望亲情,又想让自己女儿往后有舅舅可以依仗。
寡妇带着一个女儿总归不放便,舅舅来了家里有男人,才没那么容易受欺负。
沈微慈明白母亲,只是母亲不明白,曾经抛弃她的娘家人又寻过来,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
这世间高门大户和平民百姓,谁是淡然的活着不为利益呢?
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沈微慈低眉沉思,月灯已领着一群人在推门处了。
白富生一双眼睛看着月灯一身光鲜的丫头衣裳,头发上戴着头花和玉簪,俨然如小姐派头,不由诧异的稀奇道:“你如今都这么富贵了?我记得微慈刚捡你回来时,你连条补丁裤都没得穿呢。”
月灯脸上一阵青白,她自被沈微慈捡回来后就一直跟着沈微慈,这家人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夫人母亲重病时,他们甚至还想着人早点死,他们好少一口人吃饭。
他们自来后,夫人连学堂也法子安生上,回来还要被打发去厨房煮一大家子的饭菜,鸠占鹊巢,比恶狗还可恶。
她凛住神情,脸色难看道:“舅老爷还请声音小一些,这里是清净地方,别扰了夫人。”
说着她将推门一推开,让他们进去。
刻着雕花的木门被缓缓推开,站在门口的几人不由将视线往屋内看去,便见着一方樱桃木小桌旁跪坐着一名蓝衣女子。
一身流光溢彩的软烟罗,发上虽只简单戴了两只玉簪,却透亮白净,一丝杂色都没有,再那刻花繁复精美,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屋子内一股馨香,柔和的淡淡的,恍如暖春。
站在门口的几人都看得呆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白富生是最先反应过来,扶着母亲就大咧咧跨进了屋子,朝着沈微慈就不避讳的喊:“侄女,你现在得这样的富贵,还成了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都不来信知会我们一声,这样恐怕不好吧。”
跟在白富生身后的是她的妻子和一对儿女,拖家带口的全来了。
一如从前拖家带口的找她母亲。
沈微慈淡淡看过去,心下已了然了。
她可不认为在裕阳那么远的地方,自己的舅舅能知道她嫁入宋国公府的消息。
她当初从裕阳逃出来是半夜逃走的,侯府的事情母亲从来也没有对他们说过,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看来是有人特意放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全都过来,不给自己安生日子了。
沈微慈的外祖母白老太看着沈微慈,见她淡笑不说话,更是抹着泪过来坐去沈微慈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就哭道:“你当初走的不声不响的,你可知你舅舅担心你,拉着街坊找了你整整十几日也没找到。”
“那些日子我日思夜想,饭都吃不下一口,心里全念着你啊。”
沈微慈侧头淡淡看着面前拉着自己手的老妇人,一年多未见,她还是老样子。
精神极好,长着一副慈祥面孔。
当年她便是也被她这副慈祥的样子骗了的。
沈微慈声音不急不缓,笑了笑:“原来外祖母还知道我当初是不声不响的走的。”
“那外祖母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走吧?”
沈微慈的话一落,站在张老太身边的魁梧妇人林氏,连忙对沈微慈不快道:“微慈,你这话就不对了。”
“老太太再怎么说也是疼你的。”
“你母亲病死了,老太太也是想着你往后能过上富贵日子,才将你许给谭员外的。”
“这镇子上几条街,哪家有谭员外家里的富贵,你可别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时又一道年轻的声音男子声音响起,走近一步看着沈微慈:“表妹,你都不知道你走后我祖母都担心的病了,你现在还讲这么没良心的话,你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