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睡吧。”
“三花娘娘不睡。”小女童回头看向身边的夜,“三花娘娘今天在下边看见有卖兔子的,兔子也可以卖钱。”
“……”
宋游颇有些无奈,却也不想管,只得说道:“那祝三花娘娘收获丰富。”
“好的。”
一声烟气炸开。
眼前的小女童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只三花猫,扭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
宋游叹一口气,默默躺下。
三月上旬,月亮如丝。
一睁开便是满天星河。
道人闭上了眼睛。
“咩……”
身边不时有羊的叫声。
这羊一晚上都不安静。
夜半时分,有鬼在山间游荡,有时在下方营帐中穿梭,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看,不知在做些什么,有时跑去祸害人家的牛羊,被人发现,犬吠声中惊起一大群胆大的草原汉子,只好仓皇逃窜,有时又跑到山顶来,从道人身边路过,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凑近道人,就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三花猫一口烟气给吓得逃离此处。
……
次日清早。
青空明净,万里无云,入眼所见,地上皆是青绿,天空皆是碧蓝,单调枯燥,又开阔无边。
道人如此前的每一日一样,耐心的收拾好东西,便带着枣红马、三花娘娘,还有她赢来的羊、捉了一夜的野兔下山了。
山线柔缓,几道身影缓缓往下。
牛羊马的贸易是草原会贸易市场的重要部分,专门有一片地方用来售卖牲畜。
尤其是马。
这里出产整个大晏最好的马,此时又是一年中草原最大的盛会,哪怕如今北方混乱,四处皆有妖鬼,若非陈将军去年紧急回到边境坐镇,塞北人的铁骑随时可能跨过此地,但仍有各地商人从不同的路线来到这里,看能不能用各种办法,捡一些官府买剩下的马。
市场中熙熙攘攘。
宋游一路走过来,倒是有不少人认出三花娘娘和枣红马昨日上午在赛马会上夺了魁,想将这匹其貌不扬的马买下来,然而不等宋游拒绝,三花娘娘便很严肃的回绝了他们,并转而问他们要不要买羊和兔子。
这小东西是真的很聪明。
随即一行人走到卖羊的市场,三花娘娘独自跑过去,盯着别人看了很久,想要知道一只羊多少钱,暗中学习人的卖羊技巧。
买家多是从别地来的商人。
卖家多是本地牧民。
官话和本地话交杂其中。
有人小声议价,有人暗自摸手。
若是议价的也听得懂的,她便凭着自己的听力,站在远处直勾勾把别人盯着,认真偷听。
若是袖中摸手的,她便跑过去悄悄掀开别人的袖子往里看。遇到有和善的人,一脸呆愣的盯着她,她就抬起头与别人对视,开口询问,遇到有脾气坏的出言呵斥她,她就像是一只寻常的被人驱赶的猫儿一般,习以为常的连忙跑开,拉开距离再盯着他。
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把羊卖了出去。
几只兔子卖得也挺顺利。
因为三花娘娘捉的兔子只有脖颈有几个小孔,对比起用箭射的,对皮毛影响不大,卖出的价也很不错。
常常有人问他们怎么捉的。
三花娘娘都说是自己捉的。
卖完离开此地,三花娘娘怀里揣着钱,沉甸甸的,成就感满满。
虽然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在足够了解她的宋游眼中,那得意劲儿几乎怕都有三丈高了。
卖完牛羊,还得去找官员问问。
林常虽然知晓北方龟城鬼魂之事,但想来消息得来的渠道多是当地传说,自然没有官府准确。就好比昨日晚上,林常说那些鬼不吃人,但官员又说他们吓病吓死了不少人,兼听则明,无论如何,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于是前往最中间的几间大帐。
刚巧走到此处,便碰见了昨天晚上出言问那位高人为何不去北边除妖的年轻官吏,宋游此前询问草原会详情时,也与他说过几句话。
年轻官吏还不知晓昨夜自己差一点就被那恶鬼一并给弄死了,只是才刚被骗,又被鬼吓到了,心中也很谨慎。听说道人要去鬼城看看,不由得以怀疑警惕的目光看他,直到道人说自己什么也不要,只是想询问一下,他才凭着年轻气盛,与他讲来。
那龟城的鬼,确实是兵将化成。
这些年来,也确实没有吃人的案例。
只是不吃人不代表不害人。
与他们相关的案子并不少。
兵匪有时本就难说,即便大晏军法严格,北方边军又尤为严格,官兵与民的冲突还是难以避免。
更何况化成了鬼。
这草原中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羊成群骏马无数,大多百姓也是在过苦日子,有鬼出来,把人家的牲口祸害了,轻的就是祸害资产,重的便可能导致一户人家在一个冬天被饿死。
不过这种事倒不罕见。
各地军队都常做这种事。
有的官员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则正气凛然,不愿容忍。
再者便是阴鬼聚集,鬼气太重,一片土地化作荒地,他们这些官员也很为难。
加上人鬼殊途,有人阳气弱,八字轻,偶然遇到恶鬼出没,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吓死,却是不知又算不算是害人。
官府接到报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大晏的各种律法细则可是相当严明周到。
若不派人去看,不请人去处理,便算失职,可是请来的民间高人也曾有被鬼给杀了的。
其中说来实在复杂。
又去找别人问问,大抵也是如此。
宋游听来倒是越发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