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张恪随周勃一同去往皇宫。
虽然是去见皇帝,但此时的张恪却是心不在焉的,他的心思还依然在昨天晚上,和周薇的那一番谈话上。那一番谈话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结论。周薇最终没有对高芝与张恪的事情做出明确的表态,既没有表示赞成却也没有坚决抵制,大抵是:先静置一段时间再看看的意思。
周薇不愿意表态,在张恪而言,就已经很难得了。若是在另一个时代,早就大耳瓜子抽过来了。在道义上亏着心的张恪,也没有脸再去要求什么的。这事儿,暂时恐怕也只能冷处理一下了,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离京一年,当张恪踏入乾阳殿,敬陪末位时,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便偶尔会回头瞧上一眼这个年轻人。年仅二十岁,倒是挺能折腾事儿的,这两年来,着实搞了不少事,深得皇帝和一些政军大佬的亲睐,妥妥的一个后起之秀,明日之星。去年,他弄了个市舶司出来,据说挣了不少钱,前段时间,还去红民国助其平定了叛乱,扬威于海外。呵呵,也难怪皇帝器重他,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啊!如今他圣眷正隆,虽然品秩上还是六品,但却是不可小觑的。朝堂上,充满了不是秘密的秘密。据传,不仅皇帝陛下对他颇为看重,就连那两位得势的皇子也都有意拉扰他的。当然,皇帝看重的是他的才,而皇子们看重的或许只是他的财而已。而今日的朝会,议题正是增开市舶司之事,几十上百万两银子的事啊,还真的要好好的核计核计的。
朝会上,并没有什么虚的,大家都各自有一大摊子公务要办了。于是,皇帝一坐下,众大臣行礼过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首先被叫出来说话的,正是刚刚回京的市舶使——张恪。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不见得每个人都认得张恪,但在这儿的七八十个人里,就属他最年轻脸嫩,因此倒也不难猜到这张生面孔是何人的。
按说,以张恪的品秩,是没有资格进入乾阳殿参加朝会的。能站在这里的,不是身着紫衣的,也至少是绯色的,而张恪一身绿衣,站在人群中还是挺显眼包的。话说去年皇帝命张恪创办市舶司的时候,大家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尤其京城市舶司衙门挂牌开张时,那也是冷冷清清的,在京城这么多衙门里,委实是存在感极低的。那个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人有兴趣去关注它,因而对它的了解也自然极为有限。哪想到,就这么个玩意儿,不声不响的竟然还真搞出花来了。仅仅开了一处市舶司就能有几十万两税收,那要再增开几个的话,那可不得了。按照市舶司的说法,他们目前是按十税一的税率征税的,这个税率自然是不高的。但大家也能理解,刚开始嘛,这不是还得要再养肥一点,才好杀吗?但如果今年还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征税,就能征收五十万两税银的话,那岂不是说光一家市舶司一年就掌管着至少涉及五百万两的大生意吗?这才仅仅开到第二年啊,这个小小衙门就具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实在令人惊叹!
基于其经济实力,只有六品官身的张恪能在乾阳殿中有一席之地,也就可以理解了。虽然只能敬陪末席,但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足以拿出来吹牛了。张恪行至殿中央,朝皇帝行了礼,以市舶司市舶使的身份做正式的报告,将过去一年里,市舶司成立以来所做的事情,所取得的成绩,在朝堂上进行正式的公布。虽然大部分的内容,有心去了解的大佬们都早已心中有数。但对许多人来说,今天却是抱着来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有怎样的表现的目的来的。
一个二十岁的六品官,诗文才华出众,上过战场正面怼过狼王,出过海招抚平叛过蕃国,如今又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很会挣银子,既深得皇帝器重和信赖,也深受军方大佬的赏识,更与周家联姻。这么一个年轻人,很难不去关注关注的。而今,望着笔直站在大殿中,身形挺拔,毫不怯场,中气十足,说话时抑扬顿挫,节奏流畅,吐字清晰,表情自然。若是光听他说话,还真的是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初入朝堂,年仅二十岁的人呢。虽然听说他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周勃正是见猎心喜下,才收其为徒的,但即便天赋异禀,又有明师教导,在这样的场合,能有这么好的表现,也委实是让人惊艳的。唉,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优秀啊?!
“市舶司拟议,请朝廷准许选择合适的地方,增开两处市舶司,扩展海贸,既为朝廷增收,也能富裕地方民众。”话音落,张恪向着皇帝施了一礼,又朝朝堂诸公环顾施礼后,便重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了。
周勃看着自己这个学生,游刃有余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抚须微笑着看了看周围的同僚,心下得意:看看,都好好看看,这正是周某教出来的弟子,还是我未来的女婿,就问你,服不服吧?
皇帝也是微笑的点了点头。老实说,当初让张恪去开办市舶司衙门,他的期待值其实并不高。虽然也觉得,海贸应该能挣钱,但因为那种莫名的优越感,他并不认为海外会有多少好东西,值得花那么多精力和钱财,制造大船,远渡重洋去和别人交易。若非张恪自己想办法去搞钱来了,当初要是非要让朝廷拿出那些钱的话,只怕这个事儿就黄了。毕竟大部分人,对大海之外皆是一无所知的,要让他们为未知买单,并不现实。然而,最终张恪给了他一份大大的惊喜。所谓的:皇帝,富有四海!这话不过就是句恭维之词。实际的情况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可没少为钱着急过。别人缺钱的时候,还可以跟人哭哭穷,却只有他不行。你堂堂帝王之尊还哭穷,这不合适吧?再说,他也还要面子的不是?每当那种时候,他也难免会觉得,这皇帝当的,真没什么意思啊。
仅仅用了一年,市舶司就已然露出了峥嵘,显现出非凡的创收能力了。这让皇帝和所有的大佬们,都不得不刮目相看。其实,虽然表面上大家都不喜欢谈钱,毕竟俗气得很。可现实层面上,却又不得不重视起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可不只是调侃而已。因此,当大家突然发现家里面忽然多了个能挣钱的营生时,心里面自然是很欣喜的。也因此,对于一手创建了市舶司的张恪,自然也是另眼相看的。而今天,张恪第一次上朝堂,就表现得不卑不亢,镇定自若的,大家对他的评价便又更高了一层。因此,当皇帝问及对于张恪提议的,增开市舶司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时,大多数人便都表达了赞同。人家毕竟将实打实的成绩亮出来了,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增开市舶司是没人反对了,但在选址上却争议很大。毕竟这么一只会下蛋的母鸡,谁不想抱回自己家养呢?讨论了很久,眼见争执很大,不可调和,皇帝只好宣布散朝,明日再议了。随即皇帝向汪直点头示意,老汪施了一礼后,拿出一份圣旨,当庭念了出来。主要内容是,因组建市舶司有功,对相关人等进行嘉奖,张恪,周通,张远,汪波,郑浩等人都擢升了一等,另有一些财物赏赐若干。对于自己由六品升到五品,张恪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的。但对于周通等人,能够得到正式的官身,还是挺满意的。尤其是他那个老叔张远,他曾经承诺过,等市舶司做出成绩后,会为他谋求一个正式官职,如今总算没有食言。虽然只不过是个八品主事,可那也是正经官职啊,想来张远应该会为此高兴的。
对于几个七,八品官的封赏,大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而且如今市舶司势头正旺,也没人会不识相的出来乱喷。再者说,增设市舶司的事情,以后还有许多要仰仗人家的地方了,自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跟人家对着干的。
正式官职的任免,并不是皇帝随便下个旨,就能算数的,那是需要走程序的,这也是吏部存在的理由。理论上,皇帝是有任免官员的权利的,但实际操作上,自然是不可能那么随便的。官员若对此有异议,是可以反驳的,否则法度何在?国家威严何在?见到无人反对,皇帝便点了点头,此后就是去吏部走程序的事儿了,那些自然就不必他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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