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恪更多的作为一个旁听者,参与了《船舶管理条例》的制定工作。以郑浩为牵头人的条例制定小组,召集了与船舶有关的各行各业的人员四十多人,严谨的讨论着每一条条例内容,每一项检验标准,每一道检测程序。这里面,大多都是专业性的内容,作为门外汉的张恪基本上都只能听其他人发言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这是张恪恪守的理念。所以在这些会议中,他便从来不去发言,顶着个组长的名头,却做着后勤保障的工作,比如烧水泡茶订餐等等,以便让其他人专心的讨论事情。一开始,其他人见这位大人居然还帮忙端茶倒水,还有点不知所措的,但后来便也渐渐的习惯了过来。这位大人,没有架子,也不会去瞎指挥,是真正在做实事的上官啊,经过这几天后,大家对他已经逐渐的有了更深的认同感了。彼此的关系,也是处得越来越融洽了。
七天后,经过不断的讨论,争吵,修改后,人朝历史上第一部《船舶管理条例》表决通过了。同时间,还正式成立了“船舶管理局”,负责依照该条例,对所有的出海船舶进行管理,质检,核发合格证等。接着,还在市舶使张恪的授权下,选举了该局的第一届领导层,主持相关工作,第一任局长由郑浩担任。之后,船管局依照该条例对清江督造船厂新造的第一艘海船进行了船检,编号,发证等工作。而走过这些程序后,这艘船便取得了航行资格,并且也有了它的“身份证”,而它的编号也被正式定为:青·货·零零一号。青是这艘船的归属地青龙城,货是表示这是艘货船,零零一则是他的船号。之后,船管局还将制作一面金属牌,给这艘船装上。为每一艘海船编上号,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对它们进行管理和监督。
顺利完成了这些后,船舶管理局也算是正式开张了。张恪及郑浩等人都大为高兴,为了对大家这几天来的辛苦工作表示感谢,张恪特地以市舶司衙门的名义宴请了他们,到望海楼聚餐。期间,郑浩等人频频向张恪敬酒,对他不吝溢美之词。这倒不是纯纯的在拍上官的马屁了。而是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和张恪一起工作,深深地被他的工作理念,工作态度,工作方式所折服。整件事情基本都是在张恪的引导之下,在高效,科学,公正,透明的状态中持续的推进着的。一样新生事物,千头万绪的,却就这么顺利的干成了,委实也让他们大开眼界,心悦诚服。听说这位小张大人的老师,正是礼部的周郣周侍郎,都说名师出高徒,这话还真没说错,这水平就是高啊。跟着这位做事,累也是真累,但爽也是真爽啊!总之,成就感满满的!尤其一想到这部法令将来还很有可能会被收进兰台,这可是要名留青史的,能够参与其中,那以后也就有了吹牛的资本,不是吗?!
张恪倒是谦虚的一再表示:工作成绩是属于大家的,自己不过就是在一旁敲敲边鼓而已。大家闻言,不免又是对他的谦虚进行了一番赞叹。翌日一早,张恪与郑浩等人作别后,便启程离开南定城,返回青龙城。与此同时,远洋航行半年多的汪波一行,也正驾着大船朝着青龙城的方向,劈波斩浪而来。
*****
九月十八,东海之上。一支远洋船队正在缓慢航行。这个季节,靠近大陆的海面上刮的是东北季风,加上遇上天文大潮,委实不是行船的好日子。但,船队的人却是心情大好的,因为他们,要回家了。一去半年多,归心似箭啊,即便海况不佳,也没人说要停下来,而是小心操纵着大船,不断校对着航向,调整着风帆,为的是,早点回家。家,这个字眼,真的是充满了吸引力和魔力啊!
船舱里,汪波正与张远说着话。此次,俩人结伴出海,共同经历了这一遭后,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男人之间,一起战斗过,便很容易建立起感情来的。尤其是远洋航行,更容易让人空虚寂寞,而那种情况下,也更加的需要情感的互相加持,来帮他们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危险和困境。
“对了,老张,你说我回去后,这点儿钱够不够在青龙城置办产业的?我出来前向牙行打听过,城里面那些宅子的价格,啧啧啧……,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啊。”
张远一边整理着手头上的资料,一边笑道:“行了,你就别操心了。钱不够的话,就先从我这儿挪一些去用,多大点儿事啊?既然已经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了,置办一处自己的宅子,那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有了房子,也方便给他们上户籍,以后孩子也才可以堂堂正正的上学堂。你这家伙,别是舍不得那点钱吧?”
“说哪儿的话?为了老婆孩子,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太他妈贵了呀,在青龙城买一座宅子的钱都可以在那些小国家里买下一条街了。”
“嗤嗤,你他么净扯淡,那能这么比较吗?那些小地方,能让你家的那几个小崽子们读书识字,学文化吗?你难道不想让他们以后过上更体面一点儿的生活吗?”
“唉,小弟的心思,老张你是懂的啊。我正是为了他们,才将他们接回大陆来的。就指望他们好好读书受教育,以后成为像张公子那样的人。”
“呵呵,要成为我家少爷那样的人,那可不容易!”
“…………,你娘的,你说话就非得这么实在吗?”
“实话实说而已,我家少爷,人中龙凤,非一般人可及啊。”
这个张远一说起他家少爷,就是这副嘚瑟样,只是,还真的是让人反驳不了啊!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俩人遂又聊起其它的事儿来,而此时,船队距离青龙城已经不到一百海里了,预计一日之后,他们就能抵达青龙城了。表面平静说着话的他们,其实心里面波澜起伏,这也是船队里其他人共同的心情和状态,这或许就是所谓:回家的诱惑吧。
*****
青龙城,海港码头,了望塔,黄昏。
当值守在了望塔上的守塔人,看到海面上一面又一面的风帆渐次出现在眼睛里时,他兴奋的撞响了铜钟并点亮了灯笼。这钟声和灯火不仅是在向陆地上的人示警,同时也是在为海上的船舶导航引渡。这悠扬的钟声响起后,住在海边的青龙城百姓不由得纷纷转头看向了望塔,而后又望向大海之上。没一会儿,他们便也看到了那支船队。他们当然还记得半年多前,从这里出发的那支巨大船队的模样,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市舶司衙门。只是,其他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张恪只好和周通俩人再带上赵常山和马铁驾上马车往海边赶去。赶到海边时,远远的就已经能够看到几艘正在准备靠港的大船,巨大的风帆正在缓缓地落下,同时小心翼翼的要停泊在码头处。那高高的桅杆,在夕阳余晖中静静地的直指天穹,只有那杆尖儿上的红色风向标在海风吹打下在不断的摆动着。张恪看着那在晚霞中犹如小人儿在快乐的舞动着的风向标,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句:渡尽劫波身犹在,共赏明月送晚霞。
由于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张恪他们实在是挤不到码头处,最终只能出示自己的牙牌,请求在一旁维持秩序的衙役,为他们开路。在几名衙役的护持下,张恪和周通等人终于挤了过去。此时,舷梯才刚刚架设好,张恪站在了舷梯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船舷上,随即一个惊喜的声音从三层楼高的船上传来:“少爷,少爷……。”
张恪抬头望去,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