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白摘下官帽,话锋一转:“臣欺瞒君上在先,按国法理应严惩,请娘娘下令吧。”
萧妧见她神色平静自若,知她甘愿自退一步,暂解僵局,只好顺势道:“此情复杂难解,先押后待审吧。”
国子监祭酒卢柏竟是一名女子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加上萧妧的推波助澜,无论是否在朝为官,闻知此事之人不知凡几,一时间坊间皆是啧啧称奇。
只道孤女为亲复仇,竟隐忍蛰伏,一朝高中,历经艰险,最终大仇得报,却没承想被满朝文武逼得自脱官帽。
明明屡立功勋,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只因身为女子,而被这些庸碌的朝官们屡屡贬低,实在是可怜可叹,世道不公。
且不说本就与陆秋白早有交集之人,更是惊奇不已,只因从前别无破绽,哪里看得出来这般风流士子,年轻有为,其实本为女儿身?
从前受了她恩惠的,这厢更是自发请愿,祈望朝廷网开一面,但这些声音比起雪花一般飘向御前的请求处死她的奏折比起来,不过寥寥而已。
直到坊间传言四起,不少人也听说了她的事迹,就连七岁的稚子也得喊上一句“陆家女冤枉!”。
也不知是谁人起头,阳州曾受过她庇护与恩惠的百姓纷纷联名上书,直言卢祭酒有大功德,这样的人若是都不能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被朝廷下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那当真真是老天都不开眼。
万民书呈到御前,立即又引起了朝野轰动,无人料想到,陆氏女的故事会在民间流传如此之广,竟会惹得万民上书,齐为陆秋白求情。
民心乃是治国之根本,顺应民心者方得天下,朝廷不可能完全置人心向背于不顾。
牢狱之中,经过前遭一番清洗,重新提拔上来的人大都尚是清白出身,听闻陆秋白的遭遇,大都十分同情,况且这厢百姓呼声这般大,狱卒自然也对她是毕恭毕敬,不敢苛待半分。
前来狱中探望她的人亦是不在少数,陆秋白抬眼看去,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有些恍然。
薛清方率先打破了这个煽情的氛围:“怎么,没想到你竟是个女郎,我们来看个新奇不行吗?”
陆秋白闻言轻轻一笑:“抱歉,情势所迫,不曾向你们表明身份。”
一旁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陆……姐姐,谢谢你。”
陆秋白转头看去,有些茫然,面前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青衣,素面朝天,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上去天真懵懂,半晌,她方才自这一张寡淡的面容上寻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你是……李韶?”
小女孩点点头。
少年的变化总是最快的,短短半年时间,几乎已经快要叫人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