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我到医院实习的时候,她父亲张爷爷正好转到我们科室。我一直负责跟踪记录张爷爷的情况,所以今天主任才让我进手术室。但我们都没想到他会排斥手术。他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是医生,他是病人,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沈越川才明白过来,萧芸芸是心存愧疚。
她觉得自己是医生,天职就是拯救生命,可当病人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的时候,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这么算了,不是我体谅她失去亲人,她失去什么都不该发泄在我身上。”萧芸芸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作为病人家属,我很对不起她。”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该聪明的时候智商怎么欠费了”沈越川戳了戳萧芸芸的脑袋,“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没有错,但医生不是神,不可能把每一个频临死亡的绝症患者都救回来。”
萧芸芸不但没有还嘴,头还埋得更低了:“我知道。”
她这种反应很反常,沈越川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萧芸芸点点头。
沈越川想起自己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人血淋淋的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时候,他浑身发冷,有那么几秒钟甚至失去了语言功能。
看见生命逝去,会对生命的脆弱有更深的体会。
所以萧芸芸现在的心情,沈越川还算理解。
鬼使神差的,沈越川伸出手,揉了揉萧芸芸的头发:“别傻了,手术失败不是你的错。”
萧芸芸怔住了。
不是因为沈越川的话,而是因为他那个动作。
这个动作在心思细腻的人感受来,是包容且充满宠溺的,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这样摸她的头,轻声鼓励她去做新的尝试。
那个时候,只要爸爸摸摸她的头,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
后来爸爸越来越忙,他的鼓励变成了物质上的,额度惊人的信用卡,名包,大牌的鞋子和衣服爸爸可以轻轻松松的给她这些,却没办法陪她吃一顿饭。
被摸着头鼓励,被包容和理解的感觉久违了。
如果不是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萧芸芸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回神。
她接通电话,听见妈妈焦急的声音:“芸芸,你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没事了,都已经解决了。”说着,萧芸芸听见妈妈那边传来航班即将起飞的通知声,疑惑的问,“妈妈,你在机场吗”
“嗯,我要飞一趟美国。”顿了顿,清丽的女声变得温柔,“你那边是真的没事了吗我改航班过去看看你”
“真的没事了,表姐叫了她朋友过来,摆平了,你忙自己的吧。”
“我早叫你不要进这一行,不要当什么医生的,你还跟我”
每次通电话,这个话题都无可避免,说到最后,母女俩又会起争执,萧芸芸已经对这个话题产生恐惧症了,忙忙打断:“这种事又不是这个行业的错,只是病人家属无理取闹不过,这段时间你为什么老是飞美国我们家的生意和美国那边没有什么合作啊。”
“”
良久的沉默后,萧芸芸听见母亲叹了口气:“妈妈去美国不是为了工作,有点私事算了,以后见面再跟你说。”在电话里这么毫无预兆的说出来,她怕萧芸芸会接受不了。
萧芸芸也没再追问,挂了电话,朝着沈越川笑了笑:“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沈越川赶到,今天的事情她一个人无论如何摆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