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谷问寻全身缠着绷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孙亥想笑又担心地说道,“老程早就给你嘱咐了,别老跟主君作对!现在好了,还能活着。”
“诶,主君身手怎么样?”
谷问寻表示不想回忆。
苏琼……就是个连他耳力都无法听见任何动静的怪物。
呼吸没听到就算了,脚步都没听见。
况且自己身上疼得厉害。
孙亥倒没理会他的悲惨处境,自顾自地笑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让主君认你的?以往的御光到最后都是给苏家划了一口子,才接受的。”
“至于主君身上的那道伤口……看方向就可以知道,他自己划的。”
“而且,你就算再怎么挣扎夺剑的希望,好渺茫啊……”
这话,谷问寻没法反驳。
但伤口是有的,是自己咬出来的。
这事有些丢人,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谷问寻想到那个令人寒颤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太好。
记忆中的少年眼中杀意弥漫,暴戾恣肆的笑意,就像是享受杀人的乐趣一样。
他很清楚苏琼那时的状态很不对。
但这事,苏琼不希望他说出去。
他也打算遗忘。
忘记那个恐怖的眼神。
杀手出身的程茂自然敏锐地察觉了谷问寻的不自然,遂边推着孙亥往外走,边喊道“将军也是要休息的,老孙,你也安分点。”
“诶!老程,老程!等会!我还有事问呢。你别老推我啊!你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的!”
那大喊大叫、好奇心极重的男人就这样被人推了出去。
谷问寻有些沉默,但不久,苏欢就赶来看他了。
眼前少女明艳似火,虽不是苏琼亲妹,但也或许与其待久的缘故,眉目都有些神似苏琼。
她拿着刚熬好的黑色汤药,走了进来,笑道“那,刚熬好的汤药,你喝下去。”
正想把药碗递过去,但又看谷问寻这般模样,也是觉得有些好笑,“看你这手脚不便的样子,我喂你,如何?”
谷问寻被她的自然熟弄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男女授受不亲。”
苏欢手上翻药散热的动作微顿,喉间发出几声低笑,“我还以为……兄长的人里面不会有什么老古板。”
谷问寻微微一僵,默默撇开视线,有些尴尬。
苏欢见此,也是收了嘴,笑道“不必这样,我又不是什么正统世家贵女。”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个已婚者,只是丈夫被兄长杀了。”
谷问寻觉得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因为苏欢确实是有个被兄长杀死的丈夫,也就是先帝。
苏欢有些疑惑,喃喃道“看来这个笑话果然不好笑。”
“不过……”少女扬起真挚的笑容,朗声道“你果真厉害,被兄长打成这样还没死!”
谷问寻一时嘴抽,寻思着,这姑娘的嘴是得了谁的真传?明明她真心夸赞但又让我遭到了暴击,压根开心不起来。
“你还是把药给我吧,我自己喝。”
苏欢犹豫了半会,还是递了过去,顺便确认一下他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时,谷问寻端着碗喝着汤药,耳朵微动,听到了声响,默默地斜眼看着外面走进了进来一个人。
来人样貌清雍,带着些许少年郎特有的莽撞气,看到苏欢时,眼睛都亮堂起来,将昨夜熬夜赶工的疲惫一扫而空。
谷问寻认识来人,他曾在京中见过几面,因为是朝中难得的寒门子弟,他还留有印象。
原先他真以为他干不下去,真的辞官回家了,但在之前,意外发现看到他在沈然底下熟悉业务的样子,才明白当年的他是投奔了苏琼。
不过……缘由嘛。
看那小子带着爱情的盲目味,想来也是当年看上苏欢跟着她来了。
可……苏欢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的身份可是皇帝妃子诶。
那他是臣子。
谷问寻默默向他投以鄙夷的眼神,这家伙……真变态。
薛子洸被盯得有些发毛,看向那伤者,不禁咽了咽口水,躬身行礼道“见过御光上将。”
谷问寻低应了一声。
两人的话题算是在此终结了。
苏欢倒是有些来劲,笑道“薛子洸,你不是一直说沈然那家伙欺负你嘛,你跟年纪相仿的谷问寻打好关系,到时候,他再压榨你,你就找谷问寻打他。”
这个馊主意一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她以为简单的事,对他俩来说,太难了。
谷问寻可以打过沈然,却打不过护着沈然的发小。
薛子洸可以逃工摸鱼,但拗不过沈然背后真正想欺负自己的人。
总而言之,文武双全的兄长上司——苏琼,赢麻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并强行地转移话题,心有灵犀般谈起了奇形怪状的话题。
一旁的苏欢看着心情愉悦,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不过……
也或许因为有个共同苦难受害者的特点,他们的关系意外地更加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