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眼睛也是黑得惊人。
黑色的瞳仁几乎占据了眼白的全部,不住地四处张望,仿佛夜枭一般。
江风启没来由地胆寒,下意识地便想逃。
又是江易寒一把按住了他,江风启再次镇定了下来。
领头的那个人右手成拳,高高举起,示意众人停步。
江风启这才发现,这些人两人一组,都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箱子,现在,他们将这些箱子放下,更显得下面黑成了一片,几乎分辨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夜了。
忽然有一片惨白的叶子飘飘摇摇,浮了过来,待这片叶子在半空中停稳,江风启才看清楚。
拼力压抑住想倒吸冷气的冲动,江风启双目圆睁,心头骇然,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不是一片叶子,那是一张人的面皮,或者,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头。
那颗人头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地飘扬着,脖子处平整无痕,就像是被齐齐整整地砍下一般。
江风启看得仔细,眯着眼睛想瞧瞧是不是来人也穿了一身黑,才看着像是一颗漂浮的人头。
他身上也带着道行。可他看了好几次,都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确乎是一颗人头。
人头原地转了好几圈,像是在检查四周是否有异样,待转了几圈后,方才停了下来,朝着领头的那个黑头黑面的人桀桀怪笑。
“今日倒来得早些。”
黑衣人很无奈似的,“你这老妖催得急,怎能不快些。”
“哼,我催得急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江风启心间更加骇然了,这人头说话的声音,实在是熟悉。
有个沉不住气的黑衣人高声喊道:“陈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重明已死,那些饕餮我们可压制不住,就要冲出妖门了。”
陈兴的人头冷着脸,惨白惨白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抱怨道:“是你当初说的,人类聪明,到人世间走一遭,看看他们的书,学学他们的本事,吸取他们智慧的精华,一定能找到办法救我们的怪病,现在可倒好,你瞧瞧我们的怪样子,你看看我们的眼睛!时间不多了,你却还想着和什么二皇子斗,你呀!”
“谁叫你们倒霉,偏就那日喝了饕餮的泪水,喝了饕餮泪水的人类,妖化无法可逆,我也是逆天而行!”
人群中又有人冷哼道:“我们都是些洛河山中老实本分的山户,靠山吃山,寻到汪清泉便喝了,谁能想到里面有饕餮的泪水?”
陈兴的黑色瞳仁奇小,几乎缩到没有,眼内留下一片鱼肚一般死白,叫人看着实在生畏。
他一直不声不响地听着,此刻却开口劝慰:“说你们倒霉,是因为你们误打误撞喝了饕餮泪水,说你们不倒霉,是又误打误撞遇到了我。”
一直努力维持和气的黑衣人领头也多了几分怒,怨怪道:
“可你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炼出救我们的丹药,反倒是越发卖力地给那个皇帝老儿炼长生不老药了。我们当初救你回来,倒不是为了你能知恩图报,可现在有求着你的事情,你反倒推三阻四的。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