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悬街上不识好歹的少年(2 / 2)

那个曾经在南衣河边送了少年一剑的九境剑修平静的说道:“我是姜叶,不是南岛,世人心思不可相通,我们不会去赌这样的东西。”

南岛沉默少许说道:“我与人间剑宗的关系,便是可以赌的?”

少年的话音还未落下,那柄不眠剑便自己姜叶手中疾射而出,裹挟着剑意,在南岛身前悬停着。

“当然不赌,在斜月台上的时候,我们便想过这样一件事情,或许照水师兄或者曲明师弟与你的交集更为平和一些,但是只有我是背着两柄剑的人。”

姜叶重新自身后拔出了那柄自己的青菜剑。

“有柄剑,就是用来防你的。”

梅溪雨安静的站在巷子里,对于这个道人而言,悬街之上那两个剑修的关系无疑是古怪而稀奇的。

道风当然已经散尽了。

人间剑宗的九境剑修,自然远强于世人的九境剑修。

除非今夜战斗之中,再出现什么大道之修,否则这样一个故事,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波折再起了。

事实证明,水在瓶没有来由的是真的要杀死这个少年。

哪怕姜叶这样一个本该坐于斜月台上的剑修已经出现,那些巳午卫依旧没有退去的迹象。

梅溪雨本来已经打算转身离去了。

才始走了一步,便在某声清脆的剑鸣之中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

那处悬街之上,在妖修再度攻来的一刻,那个少年却是带着一身剑意与元气,一剑斩在了那柄横于身前的不眠剑上。

用的不是道剑,也不是桃花或者鹦鹉洲。

而是那柄伞。

以伞为剑,却是硬生生将姜叶御使的不眠剑斩落向了长街之上。

姜叶纵使是九境剑修,却也不免在少年这样孤注一掷的剑意之下,面色苍白了几分,毕竟这个剑修正在面对着诸多上境妖修的攻势。

那柄不眠剑虽然被伞上剑意斩飞而去。

握伞的少年却也是被姜叶的剑意镇得倒退几步,神海一阵震颤,唇角有血色涌出。

“但我并不想接受。”

南岛握着有道剑,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色。

“或许会有某些看戏的人觉得我不知好歹。”

梅溪雨静静的站在巷子里。

少年或许确实知道巷子里藏了一个道人。

也或许确实曾经寄希望于道人身上。

但他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人间剑宗身上。

也不想将那些希望放在那样一个剑宗的剑修身上。

“我曾经或许确实叫过你师兄,但那是曾经的事了,一如当初的张小鱼一样。”

这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伞下,静静的看着前方那个剑修。

“当你们明知如果这样做,会导致岭南被摧毁,却依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注定只能是水火之势。”

姜叶一剑斩开身前的某个大妖,低头看着手中的青菜剑。

并没有回头。

少年所说的那些东西,姜叶自然清楚。

哪怕少年不说,他也清楚。

当初南衣城有难的时候,岭南八万剑修下山,帮助那些人间剑宗的弟子死守住了那座古城。

而最后人间剑宗却放弃了岭南而去。

或许什么都可以反驳。

但是关于岭南,人间剑宗确实无可辩驳。

所以姜叶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少年当然是不识好歹的。

只是好像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的。

换句话而言,这个少年与巳午卫之间关系,远远没有与面前的这个剑修那般恶劣。

身后有剑风而来。

姜叶转身一剑,将执剑倏忽而来的少年一剑斩退而去,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这个剑修缓缓说道:“你也是岭南剑修,那你就当是人间剑宗在为岭南赎罪吧。”

少年只是冷笑着。

“岭南八万剑修,为你人间剑宗之事死得干干净净,姜叶,你觉得只是在这样一个故事里带剑而来,便能够洗清身上的血色?”

姜叶的神色也渐渐漠然下来,那柄跌落下悬街的不眠剑再度锵然而来,却没有回到这处悬街,而是射向了那些妖修。

“剑修是讲道理的,你与我讲情理,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名九境剑修执剑立于悬街之上,看着悬街尽头的少年。

“如果不能战胜我,那便不要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

于是少年不再言语。

夜风吹剑而起清越之声。

有远处巷子里飘来了五月的槐叶,飘过这样两个剑修当中之时,便极为迅速的被一剑穿了过去,而后迅速的燃烧,化作灰烬被剑风吹散而去。

梅溪雨长久的安静的站在巷子里,看着那一处悬街之上反倒战在了一起的两个剑修,大概满是惆怅之意。

或许倒不如自己出手。

至少干脆利落。

这个青天道道人对于人间剑宗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是在陈怀风做了那些事之后。

平稳真的便比对错重要吗?

梅溪雨静静的看着那个名叫姜叶的剑修。

当人间剑宗那个真正可以让世人不能去在意对错的人死了之后,再谈所谓的平稳高于对错,仿佛便成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所以或许从来都不是平稳高于对错。

对的自然是对的,错的也只会是错的。

只是丛刃高于人间而已。

那处悬街之上,少年出了三剑。

三剑都被那个叫做姜叶的九境剑修干脆利落的斩了回去。

哪怕少年已经不是当初南衣河边的少年,在五个月的故事走过之后,他已经极为强大。

只是终究人间剑宗依旧是人间剑宗。

那样一个剑宗里的弟子,同样都是人间天才之修。

在去年三月才开始修行的少年,能够接下姜叶的剑,自然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这样依旧是不够的。

在故事的最开始,少年走入那个剑宗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其实走入的不是修行界在他面前露出的一角。

而是处于修行界极上层的高山。

或许确实开门就是山。

而少年依旧没有越过这些山。

南岛拄剑止住了后退的身形,抬手拭着唇角的血迹。

那个看似轻描淡写的斩退少年的剑修,神色却也是有些苍白了。

对于少年而言,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姜叶而已。

而对于姜叶而言,所面对的自然不止是一个不识好歹不领情的少年,更是身后的诸多巳午卫与上境大妖。

哪怕是姜叶,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些愤懑之意。

看着那个止住了身形之后依旧向着自己而来的少年,冷声说道:“你不要逼我真的杀了你。”

梅溪雨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却是忽然想起了柳青河的某句话。

槐都有许多剑很快的剑修。

在看见姜叶一剑杀了某个大妖的时候,梅溪雨一直以为柳青河终究还是疏忽了一些。

只是现而今看来,或许柳青河依旧是对的。

那样一个天狱狱主,所知道的故事,自然远比这样一个道人要多得多。

天狱或许也确实不想杀这样一个十二楼的少年,所以在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只是梅溪雨来了。

少年再度被一剑斩回了悬街尽头。

梅溪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确实蓦然皱起了眉头。

第四次被斩回去的少年,没有再看那个叫做姜叶的剑修,只是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那些从衣裳之上撕下来的布带已经被剑意尽数割碎。

不止是梅溪雨,便是悬街之上的姜叶,都是皱起了眉头,一身剑意在瞬息之间汇聚于身前,似乎随时都可能一剑而去。

“你想做什么?”

南岛弯腰轻声咳嗽了两声,平静说道:“没什么,只是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