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俯仰千年的少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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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剑修在弹剑之音中,满身血色自遍体剑痕里溢流而出。

而那个饮酒的少年却是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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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春山安静的坐在竹舍门口,暮色已经将尽了,然而江山雪还没有给他送饭来吃。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又不敢乱走,生怕一不小心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被人打一顿。

于是岔着腿坐在那里,肚子饿得呱呱叫,就像谁在他衣服里藏了一只大蛤蟆一样。

程露也没有来。

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尤春山很是惆怅的在那里坐着,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抱着木剑站了起来,打算去一旁的山林里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够逮到一只兔子啃一啃。

尤春山舔了舔嘴唇,好像已经嗅到了那种烤兔子的香气了一般,只是这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进林子,便看见小道上有个少女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正是上午的时候见过的余朝云。

本来打算去逮兔子的尤春山愣在了那里,看着那个道修少女,有些奇怪的挠着头。

“怎么来的是你,你江师叔呢?”

余朝云停在了那里,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轻声说道:“观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江师叔今日可能不会过来了,他让我去镇上给你弄了些吃的过来。”

尤春山看了余朝云许久,而后接过了那个食盒,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好吧。”

尤春山提着食盒走回了竹舍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那个依旧站在那里的少女。

“你要不要吃点,观里的事情严不严重?”

余朝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

只是对于观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没有告诉尤春山,只是默默的看了他许久,而后转身离开了这一处竹舍。

尤春山也没有在意,在那里吃着饭菜。

肚子里的蛤蟆总算是跑了。

尤春山吃完了东西,又有些无聊的在那里坐着。

毕竟他确实没有事能做,泡茶也不会,修行也不会,大概只能在那里百无聊赖的乱舞着木剑。

也不知道江山雪有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和那个观主说一说。

尤春山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剑,有些惆怅的想着。

看了一阵,尤春山想起了方才余朝云说的那些东西,又看了眼天色,想着江山雪大概确实不会再来了,于是打算关了门睡觉去。

只是这个年轻人才始站起来的时候,便很是惊诧的看向了南面的山林。

他似乎隐约听见了一些剑鸣之声,又好像是琴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尤春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木剑,可惜自己的剑从来不会叫,哪怕摔到了地上,也只会发出一些很是沉闷的声音。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在那里听了一阵,又有些好奇的向着坪中走去,站在了那些观中小道上,向着远处张望着。

可惜暮色深沉,就像是一个被切开了的流心的皮蛋一样,四处都是昏暗的,出了风吹山林有些微微的晃动,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是陛下在弹琴?

尤春山很是好奇的想着。

毕竟北方道门众多,剑修稀少。

又是剑鸣又是琴音的,尤春山大概也只能想到那样一个剑修。

听了好一阵,尤春山才慢慢的走回了竹舍前。

只是这个年轻人才始走回那里,就被吓了一跳,竹舍前的暮夜之色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道人,正在那里安静的侧耳听着来自南面的声音。

尤春山很是警惕的握住了手里的木剑,看着那个道人质问道:“你是谁?”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只是有病,并不是傻。

青天道的道袍他还是认得出的。

而面前的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道人,穿得很显然不是青天道的道袍。

道人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或许是夜色将临,他的神色里看不出悲喜。

尤春山很是警惕的打量着这个道人,直到目光落在了那身道袍上的一行道文之上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才怔怔的停了下来。

山河同坐风与我。

山河观的人。

只是山河观的人为什么又突然会出现在青天道中?

尤春山尚且未曾想明白这个东西的时候,那个道人却是终于低下了头来,静静的看着尤春山很久。

“李石,溪云观李石。”

同样年轻的道人很是诚恳的自报着家门。

尤春山哪怕是东海那样一处剑宗之地的人,自然也曾经听过李石这个名字。

这是道门这一代,或者说当今人间这一代,最为出色的修行者。

虽然他说着溪云观,只是谁都知道,这样一个道人,出身于山河观,是那个王八蛋张小鱼的师兄。

张小鱼都已经王八蛋了。

他师兄自然更是乌龟儿子王八蛋,畜生中的畜生,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

尤春山这样想着。

只是当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也不会做什么牛肉面。

毕竟只是脑子有病,不是没长脑子。

所以尤春山很是认真的装着傻。

“溪云观又是什么地方?有青天道厉害吗?”

李石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尤春山确实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大剑修?

想到这里的时候,尤春山终于有了一些危机感。

是了,山河观的那些王八蛋,专门杀可能成为大剑修的人。

尤春山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只是握着木剑的手却是在不停的颤抖着。

他妈的他妈的,青天道的人呢?江山雪呢,程露呢?救一下啊!

道人看了许久,倒是轻声笑了起来。

尤春山有些唇齿发抖的看着他。

“你....你他妈的....在....在看什么?”

李石轻声笑着,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来,掐了一个道诀,有道文在道人身周快速的流转着,而后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之间没入了这个年轻人体内。

尤春山慌忙的扒着自己的衣裳,只见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个烙在那里流溢着道韵的文字。

山河观的观字。

只是那个字出现了一刹,便消失而去,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做了什么!”

尤春山慌张的看着那个道人问着。

“谢朝雨前辈说你可以成为一个大剑修。”

李石站在那里,微微笑着说道。

“我想与他赌一赌。”

这个道人转头看向了人间东海方向。

“看看究竟是他的命运三尺更近,还是我的命运二尺九更近。”

尤春山最开始还有不明白不白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道人那种似乎带着莫深隐意的笑容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东西,当然是赌不会的人胜算更大。

毕竟一个世人要成大剑修,是一件很是艰难的事情。

但是在成为大剑修之前便死了,是一件很是简单的事情。

尤春山突然有些愤怒的看着那个山河观道人。

“这算什么赌?骰子上都没有刻下点数,你想改就改,这算什么赌?”

李石只是平静的说道:“当然算,如果谢朝雨前辈连这都算不到,那么大概二尺九比三尺更近,至少。”

那个道人平静的转身向着林中而去。

“我算到了他给你说过命运。”

道人在林中停了停,回头看着尤春山。

“如果他输了,那我就能杀了他。”

这是这个道人在向这个东海年轻人阐释着这样一场赌局的赌注。

尤春山怔怔的站在那里。

他自然很清楚为什么这个道人不在现在杀了他。

因为他依旧只是一个世人,而李石是修行者。

只是假如一切如同那个老道人所说的那样的话,只要尤春山开始踏入修行界,或许彼时便是尤春山的死期。

好像怎样去看,那个叫做李石的道人都输不了。

尤春山低下头,沉默的看着那柄木剑。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修行界的纷争,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我师叔?

为什么不去赌他要来赌我?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木剑。

握紧了却又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