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崖下的一剑(2 / 2)

身旁多了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南岛也走了过来,停在了崖下。

陆小二想要上崖去帮忙照看着一些尤春山,却被南岛拦了下来。

“你身上有剑意,走到崖上,会让那些剑意更加凌厉。”

在崖上停留了很久的南岛,对于这座高崖却也是有了一些了解。

陆小二回头看着南岛,却发现自家师叔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尤春山便缓慢而沉寂在崖上走着,第一丈的剑意高度,并不是很高,然而这个背着木剑的年轻人一直走了很久,才终于停在了那一丈剑意之处。

此时年轻人一身已经满是血色,就像是被人鞭笞过一般。

尤春山低头看着身上的剑伤,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在剑阶上转过身,面对着崖下的两个少年坐了下来。

年轻人忍着疼痛,将木剑放在了膝头,而后诚恳的看向崖下的伞下少年。

“师叔,让我再见一眼海中月。”

“好。”

南岛平静的点点头,伸出了手来。

人间元气如暮春之风,浩荡的向着这一处汇聚而来。

陆小二有些惊诧的看着一旁的南岛。

自家师叔这一次引来的元气,似乎又比先前声势浩大了不少。

便是小少年,在这些元气涡流之中,都是隐隐有了一些窒息的感觉。陆小二深吸了一口气,亦是在崖下坐了下来,随着神海之中的涡流开始吐纳元气,小少年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抬头看向那个崖上的年轻人。

尤春山却是已经闭上了眼,端坐于满阶剑意之中,一身滴血如檐雨,然而却是极为平静。

陆小二有些忐忑的看着那里。

所以以身入剑海的尤春山,到底能不能够触到那样一轮海中之月?

......

小镇里的剑修们来来往往,为寻剑而来,亦是为寻剑而去。

或许对于秋溪儿与那些上层剑修而言,人间没有名剑,天下最好用的剑,便是自己手中之剑。

但是对于许多剑修而言并不是这样的。

木剑不如铁剑,铁剑不如淬炼了数十年的剑。

更何况,那是方寸,曾经的磨剑崖之剑,历任南衣这样的人物,亦是在丛刃手中被淬炼了千年。

哪怕陆小二说着不动心,自然不可能不动心,只是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能够握那样一柄剑的人而已。

镇上剑修来来往往,有人穿着一身金纹黑袍,按剑站在了街头。

东海少有天狱的人出现,是以小镇的人们对于这样一身衣袍的反应,自然远远不如人间别处。

大多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也大概是好奇他站在那里看什么,而不是他穿着什么。

天狱年轻剑修神色宁静的看着镇外。

看了许久,这个人缓缓向着高崖方向而去。

一直到穿过了林子,停在了溪畔,这个年轻人才停了下来,看着溪边那条没有吃完的烤鱼,甚至还弯下腰,捏了一块送入了口中,而后在溪畔洗着手。

.....

当人带着一身伤口的时候,身体会因为受到刺激,而变得极为活跃。

有时候甚至会感受不到疼痛。

尤春山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

那轮海中之月,仿佛便在眼前。

当然,这依旧只是一种具象化的说法。

在剑意与元气的双重催化之下,尤春山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气流。

他觉得自己应该伸手去触碰,但是他能够拥有的却也只有意念。

于是这个年轻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专注着自己的心神,向着那样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流而去。

天地元气是如此的磅礴,才能带来了那样一丝的微流。

尤春山很是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将那一抹微流惊走了一般。

二者之间的距离正在缓缓接近。

就如同跨越了千万里,终于在某些东西的催化帮助之下,将那些距离无限拉近了一般。

人间万般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尤春山的心神在万般潜能的激发下,终于缓缓的,接近了那样一处像是短暂停留在了自己身前微流。

好!

就在尤春山都差点惊呼出声的那一刹那,那一抹微流却是倏然之间,向着天地之中远去了。

一瞬间,二者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地之别。

从高山至低谷,大概从来只是一转眼的事。

尤春山怔怔的看着那一抹倏然远去的气流,无边的失落瞬间涌上了心头。

发生了什么?

这个年轻人不甘的睁开了眼睛。

天地元气正在缓缓散去。

尤春山低下头去,而后便看见了极为震惊的一幕。

有一个黑袍年轻人便站在了那个伞下少年身后,手中之剑正插在了那个少年的胸口。

“师叔!”

尤春山蓦然惊呼出声。

这一声也惊醒了崖下的小少年。

陆小二蓦然看向身旁,而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锵然一声拔剑出鞘,便向着那个年轻的天狱剑修一剑斩去。

天狱剑修快速的抽回剑来,大约有些惋惜,所以并不满足的轻叹了一声,至于陆小二的那一剑,被他很是平静的一剑挑开。

而后在南岛已然出鞘的桃花与鹦鹉洲二剑的剑势之下,如同一只飞鸟一般,快速的向后退去,而后身化剑光,消失在了春风之中。

崖上的尤春山滚落了下来,却又仓皇的爬了起来,与陆小二一同围在了少年身旁,看着少年身上那个颇为狰狞的剑孔。

与陆小二以及尤春山的慌张不同,南岛只是极为平静的唤回了桃花剑与鹦鹉洲,而后静静的看着那一抹剑光消失的地方。

“那是.....天狱的人?”

尤春山怔怔的站在那里。

陆小二没有回答,只是身旁的南岛很是平静的说道:“是的。”

小少年看了眼自家师叔,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师叔曾经与天狱的人产生过一些摩擦。”

这大概是想要掩饰什么。

只是许多东西,大概是极为昭然的。

天狱的人,永远只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尤春山转头沉默的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静静的看着胸口的剑孔,抬手抚了上去,有剑意与元气一同汇聚了过去,将那一处剑伤封存了起来,而后缓缓向着溪畔走了过去。

一直到停在了溪畔,这个少年在那里坐了下来,伸手鞠着一些水,洗去了身上的血色。

尤春山远远的站在崖下看着,而后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了陆小二。

“师叔,是......”

陆小二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是的。”

这个小少年说完了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向着那处溪畔走去。

南岛在那里安静的洗着伤口,那一剑倘若南岛没有反应过来,以神海涌出的剑意抵挡了一刹,自然是极为致命的。

然而纵使如此,在本就尚未恢复元气的少年身上留下的那一剑,自然还是带来了颇为惨烈的伤势。

胸口的血色洗干净了,只是少年的脸色却也苍白了起来,唇角有些血色在缓缓流淌着。

少年身周剑意与道文一同流转着,扼制着体内的伤势。

一直过了许久,那个崖下的年轻人才走了过来,停在了少年身旁,没有再说那些关于天狱的事,只是神色颇为愧疚。

“抱歉,师叔。”

尤春山自然很清楚,倘若南岛不是为了帮自己感受气感,身为一个剑修,那样的一剑,自然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尤春山快要触碰到那样一丝气感的时候,南岛亦是有些紧张的在看着那个崖上剑意里的少年。

所以当某个天狱剑修,在溪边吃了一口烤鱼,而后一剑而来的时候,便是他都是没有察觉到。

这个伞下少年一直平息了许久,才终于祛除了体内那些残留的剑意,又擦了擦唇角的血色,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很是愧疚的尤春山,平静的说道:“没关系。”

少年说着,拄着桃花剑在溪畔站了起来,看向了人间南方。

“看来是西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