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便是第六境之剑。
南岛坐在那里平息着神海,大约也是明白了谢春雪的意思。
虽然能够接下下境之剑,自然并不意味着真的便能胜过下境之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只有一剑。
但是却也代表了南岛至少已经拥有了一战之力。
人间胜负如何,境界自然只是一个参考。
对于剑修而言,哪怕只是一阵微末之风,都是有可能成为某个重要的因素。
因为剑者不仅要快要远,更要准。
南岛低头看着膝头的桃花剑,轻声说道:“多谢前辈。”
自然需要多谢前辈。
便在不久之前,才始下山的南岛,与那个天堑镇的小道初境女子楚腰一战,最后都是借了机缘巧合之下的小二一剑,才堪堪获胜。
当然,后者,也许已经成为了他南岛的师侄。
陆小小和伍大龙十有八九会把上山的楚腰当做宝。
谢春雪在崖上坐了下来,摩挲着手中阳春剑,轻声说道:“不用谢我,你要谢你自己当初在南衣城接下了人间之约。”
南岛低着头,将桃花剑送入走马鞘中,那柄鹦鹉洲在缺少了剑意之流的牵引之后,亦是缓缓而归,落在了一旁。
“其实我当初以为是赴死之局。”
南岛沉声说道。
谢春雪笑了笑,说道:“世人要脸的。哪怕你真的打了人间剑宗的脸,我们也不会真的动什么滔天之怒。那个叫做胡芦的少年师弟虽
然年纪比你小,但是他修行的时间应该比你久,既然不如你,那我们自然也无话可说。”
南岛沉默了许久,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了一些压抑在心底的东西。
“倘若他的错误,是为我的一些错误而买单呢?”
谢春雪平静地说道:“人间剑宗这样的地方,糊涂账向来很多。”
只要人间平稳,不看对错。
自然会埋下太多的东西。
南岛没有再说什么。
谢春雪坐在崖上,抬头看着天色,轻声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够握紧你的伞。”
南岛轻声说道:“我自然明白。”
谢春雪笑了笑,说道:“这句话不止有你所明白的东西。握紧手中之伞,不止是为了人间十里苍生。更是为了护住你自己。”
这个崖上抱剑而坐的女子低头看向南岛。
“你知道我方才为什么收剑吗?”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因为这把伞太硬了。”
谢春雪静静地看着南岛手中的那把伞,缓缓说道:“是的,我的阳春剑曾经断过一次,哪怕重铸过后,亦是不如原本那般坚韧,毕竟后来,我很少出剑,自然磨剑也磨得少了。这柄伞的硬,只是你所见到的表象。”
“那深层是什么?”
谢春雪抚摸着自己的阳春剑剑刃,轻声说道:“它很锋利,比你想象得要锋利得多。这是一柄人间难得的好剑。”
南岛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在去年三月的时候,秋溪儿便说过,这是一柄好剑。
“倘若你能够真正的握紧这柄伞,便是我的阳春剑,都会被它所斩断。”
南岛皱眉说道:“为何会如此?”
谢春雪抬头看向人间南方。
“或许是东海那个人间最好的铁匠,曾经从磨剑崖偷走了许多剑意的原因。”
南岛蓦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自己的那柄黑伞,而后伸手触碰到了伞面之上。
有数道剑意落向掌心。
那是来自于秋溪儿的剑意。
当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会导致那些剑意柔软如丝。
所以其实是因为这柄伞上有着许多磨剑崖剑意的原因?
谢春雪挑了挑眉,看着南岛手中的那几道剑意,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那些剑意极为强横,哪怕是自己,都未必能够接得下。
这样的剑意,大约也只有磨剑崖才会有。
而当今磨剑崖。
好像只有那一个秋溪儿?
谢春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心中有些奇痒难耐。
就像是一个钓鱼佬,看着十多条大鱼围着自己的钓饵转来转去就是不上钩一样。
然而南岛什么也不说,就是在那里沉思着。
谢春雪咳嗽了两声,眼巴巴地看着清潭上的那个伞下少年。
“你这是哪来的剑意?怎么这么强?”
这倒也是事实。
只是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岛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谢春雪。
“前辈境界这么高,难道看不出来?”
“我眼神不太好。”
“吃鱼可以明目的。”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吃鱼?”
“......”
南岛无言以对。
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便当真以为谢春雪是对这些剑意感兴趣,于是送了一道剑意上崖。
“可以送一道给前辈观摩观摩。”
e=(′o*)))唉。
谢春雪同样无言以对。
看着那抹落在了自己阳春剑上,便瞬间凌厉起来的剑意,谢春雪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少许。
哪怕人间都知道那个在秋水离开之后登崖的女子,也不过道海九叠浪。
但是众所周知。
磨剑崖的人,不是人间人。
他们的境界自然也不是一样的。
谢春雪虽然也是崖主境,但她是人间崖主境,而非剑崖崖主境。
严格说起来,谢春雪大概也只能算是剑崖青莲境左右,没有登过崖,自然便不知道究竟如何。
当今人间,剑崖崖主境的,也许便只有秋溪儿与丛刃那三剑。
是以面对这那样一道剑意,便是谢春雪一时之间倒也忘了方才自己是要做什么了。
一身剑意涌出,小心翼翼地将那道剑意引离了阳春剑,落在了平日里去钓鱼的时候拿来砍杂草的剑上,虽然只是一瞬间,那柄剑上便出现了许多裂纹,但是好歹是谢春雪无事蕴养过的剑,倒也没有真的直接碎裂,堪堪承住了那一道剑意。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将那道剑意挪移开之后,谢春雪再度看向了崖下的南岛,琢磨了片刻,而后干脆单刀直入。
“这是磨剑崖秋溪儿的剑意!”
谢春雪故作惊讶地说道,而后顺理成章地问道。
“你是如何得到的?”
南岛自然不会说自己十五岁时干的那些尴尬事。
哪怕才始过了一天,世人在面对过往的一些东西的时候,也会大言不惭地说着少不更事这种话。
南岛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看着清潭里自己的倒影,很是平静很是沉稳地说道:“因为当初在南衣城悬薜院,她是我的剑道先生。”
谢春雪大概有些嫌燕国的地图太长了,直接一咕噜在地上滚开,而后掏出了里面的匕首。
“只是先生?”
南岛大概是被天地元气呛到了,不住地咳嗽着,用了许久才平息下来,而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难道前辈不止是我的前辈?”
“......”
谢春雪默然无语。
她谢春雪与秋溪儿自然不是同一种人。
虽然都是穿着白衣,但是她是哼着曲子扛着鱼竿去钓鱼的人间快乐钓鱼佬。
而秋溪儿这样磨剑崖的人,显然对于世人的态度是淡漠的。
所以南岛越是顾左右而言他,谢春雪自然越觉得可以。
既然图穷匕见都不管用,那就直接霸王硬上弓。
南岛尚且已经觉得这件事敷衍过去了的时候。
便听见谢春雪冷笑一声,抬头看去,只见这个坐在崖上的女子弹指落在阳春剑上。
而后天地之间剑意再起。
这一次的剑意,南岛毫无还手之力,一如当初和陆小二在草棚里躲雨,转眼就被她一甩竿,当成鱼一样钓了起来一般。
南岛瞬间上下翻转。
身上的东西都在簌簌地往下掉着。
主要都是一些乐朝天给的钱,落在竹台上哗啦啦地滚着,而后,便有一封信掉了出来。
头下脚上的南岛瞬间意识到不妙,正想伸手把那封信捡回来,只是眼神不好的谢春雪显然是胡诌的。
那封信瞬间便被剑意带去了山崖之上。
“啊,是你先生的亲笔信呢!”
谢春雪笑眯眯地坐在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