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是想看看那个少年想出来做什么?
陆小小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南岛在街头闲走着。
走了一阵,南岛似乎便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四处张望着。
还好陆小小反应快,见南岛突然停了下来,便匆匆转身,假装在一旁的路边摊贩上挑着东西。
过了许久,陆小小偷偷看过去,南岛已经不看了,只是取下了剑,抱在怀里走着。
而后还去买了酒。
陆小小看见南岛去买酒,便微微蹙了蹙眉头。
虽然剑修可能都喜欢喝酒。
半醉半醒间,一剑而来一剑而去,自然潇洒,但是酒喝多了也不好。
容易手抖。
当然要是抖得很准,那就当无事发生。
所以陆小小看着在河边喝酒的少年,便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和他说下年纪轻轻的少喝点酒?
南岛却又回头看了过来。
陆小小于是又躲了起来。
旋即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贼,这么怕做什么?
但是想想毕竟自己是在尾随,陆小小还是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待到少年回过头去,陆小小便又钻了出来。
然后便十分尴尬地看见了少年那柄剑上映着的那双眼睛。
陆小小依稀记得,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来着,好像是道圣李缺一曾经说过,什么什么剑光是相互的?
陆小小也记不大清楚了。
反正大概就是你能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人的眼睛,那么那个人也能看见你。
那好像说的不是剑光。
管它什么光呢。
陆小小如是想着,虽然剑光肯定也是相互的,隔壁那个剑宗的老头子便天天说着什么,哪怕再强的剑修,也无法掩盖千里一剑来的轨迹,如果有人数理学得足够好,哪怕不会修行无法感知剑意,也能够从那一剑落下的那一小段轨迹,算出这一剑从哪里来。
陆小小觉得这是一个无比深奥的问题,反正她算不出来,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去悬薜院学过他们引以为傲的数理学。
所以天涯剑宗便天天想着先把剑丢出去藏起来,这样用的时候,就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想得挺好,就是剑丢出去就不见了。
别说别人了,自己都找不到。
陆小小想着想着便发现自己想歪了,看着那柄剑身之上倒映的呆愣的眼睛,陆小小想了想,咳嗽了一声,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
南岛沉默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那个岭南女子剑修。
虽然人间并不少见女剑修。
但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也就秋溪儿与这个叫陆小小的,有些奇奇怪怪的女人。
“我有些渴了,酒给我喝点呗。”
陆小小倒也没有扭扭捏捏,直接了当地向着南岛伸出手来。
走过来的时候,陆小小便想过了,直接劝他不要喝酒,未免有些奇怪。
所以不如直接找他借酒喝。
而后给他屯屯屯地喝光,这样他自然就没酒喝了。
陆小小想的自然很好,毕竟她也给过南岛包子吃,南岛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南岛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正要把酒壶递给陆小小的时候,却看见了陆小小腹部包扎的那道渗着血迹的伤口,于是又把手缩了回去,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好,喝酒会导致你的伤口恶化的。”
陆小小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那些血色,万万没想到南岛会注意到这里,早知道先前先给它盖好一点了。
陆小小想了想,还是坚持着说道:“没事,我们是剑修,自然不怕这种东西,就让我喝一小口吧。”
真的只有一小口。
陆小小在心里想着。
南岛沉默了少许,还是有些犹豫。
陆小小便一直伸着那只手在那里。
南岛叹息了一声,还是把酒壶递了过去。
陆小小眼睛一亮,接过酒壶仰起头,就是屯屯屯。
一口下去,直接大半壶酒都进了肚子。
待到南岛夺回酒壶的时候,里面的酒已经见底了。
南岛愣愣地看着才买的一壶酒,抬头无奈地看着陆小小,说道:“这位师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小小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屁孩喝酒不好。”
“......”南岛沉默了少许,盖上壶盖,抱着剑转过身去,看着长河暮色,缓缓说道,“我知道师姐是想和我多些交集,但我目前真的没有去岭南的想法。”
陆小小看着南岛那副模样,沉默了少许,倒也笑了起来,走到河边护栏旁一并靠着,看着南衣河,轻笑着说道:“我知道。”
南岛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轮还不止的师姐。
陆小小继续说道:“但是人生在世,自然不止是要有名分关系,哪怕只是多一些交集,也算是一分亲近,日后再见,总不至于生疏到无法开口。”
南岛沉默地听着陆小小的这段话,总觉得无比怪异,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师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陆小小看着南岛,待到看到河边其他人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这段话却是有些痴男怨女苦情戏的味道。
“瞎想什么呢?”陆小小看着南岛说道,“我说的名分,是师姐弟之间的名分,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吧。”
南岛心想分明是你自己说的话奇奇怪怪的,搞得别人都以为是我辜负了你一样。
但是南岛自然没有说出来,说出来更奇怪。
陆小小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古怪,于是想了想,换了种方式说道:“总而言之,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岭南。”
南岛看着陆小小很久,说道:“所以师姐为什么这么执着?”
陆小小轻声笑着,说道:“因为我觉得在你身上,或许会有岭南剑宗的未来。”
南岛转过头去,看着暮色里一片辉煌的大河,却也是想起了那些从山上下来的岭南剑修们。
自然会有些感慨。
但感慨并不代表了就会被说服。
“为什么师姐不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陆小小缓缓说道:“因为我们确实不具备这种希望。岭南剑宗与人间剑宗隔得其实并不远,但是二者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地。人间剑宗弟子们往往二十多岁,便在考虑着如何入大道了,岭南剑修们三十岁还困在入道境里。这是天差地别的差距。所以哪怕这一次,岭南来了数万剑修,但是那些风头依旧是那些在城里打牌的弟子们的。”
陆小小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北方。
北方有处园林。
在人间之中,这样的一个修行之地,其实很小。
但是修行之地的前途,往往与大小无关。
而是高度。
“人们说起人间剑宗,往往便会想起斜桥,这个来自巅峰一代磨剑崖的弟子。想起丛中笑,当年的人间三剑,后来的天下第一剑,想起丛刃,这个活了一千年的剑道大修,想起陈怀风,想起张小鱼。”
“但是说起岭南剑宗,却没有一个能让世人记住的名字。所以哪怕岭南剑宗的历史远比人间剑宗久远,岭南剑修的数量也远比人间诸多剑宗要多。这片山中剑宗,依旧无法真正的在修行界站起来。”
陆小小看向南岛,轻声说道:“人间日后肯定会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哪怕明知你是磨剑崖要的人,我们也要尝试一下。”
“来岭南一趟,就当看看风景,当成少年时一处闲时逗留过的地方。”
南岛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一河暮色。
这样的诚恳,自然是令人极为动容的。
但是就像陆小小自己所说的那样。
岭南剑宗这种地方,有什么值得他去的呢?
南岛也想感性一下,可惜生命不是存留在感性里的冲动便可以决定的。
“师姐的诚意我能够感受得到。”南岛轻声说道,“但是总要有个理由,不是吗?”
陆小小静静地看着那条大河。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与你的交集,便是在寻找一种可能的理由。”陆小小带了些玩笑意味地说着,“比如你突然遇见了一些事情,而我又恰好救了你一命,那么是不是就有这种理由了?”
南岛默然无语。
陆小小倚着护栏笑着说道:“毕竟总要先去想去做梦,才有机会梦想成真。”
陆小小转头看着南岛。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