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小小完全没有想到剑宗的张小鱼师兄那么勇猛。
一人一剑,无比强悍地守住了整个墙头。
同时还不忘施展着道术山河,与那些远道而来的巫鬼之术相抗衡。
在张小鱼与几位剑宗师兄的协助下,陆小小他们这些岭南剑修却也成功地在那三十万人前赴后继的登城之中,顽强地守了下来。
陆小小包子咬了太久,嘴角都开始流着口水,于是匆匆的包扎完毕,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包子,想去塞给师兄们补一补。
只是一转头,便发现张小鱼已经不见了人,不知道哪去了,而那几个师兄们都是在城头盘坐调息着。
陆小小倒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一下他们,于是自顾自的又吃了一个包子。
在城头有些疲倦地呆坐了一会,陆小小又站了起来,去分辨着城头的尸体。
是岭南剑修的尸体,便拖到墙边摆好,有人会将他们带下去,烧成灰送往凤栖岭。
如果是黄粱人的尸体,便踩上两脚,再丢下城头去。
多拖了一些尸体之后,陆小小也有些疲倦了起来,与也没有再踩,只是丢下去便没有再管。
陆小小也有些疑惑。
她下山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面对的会是黄粱这些普通人。
黄粱与槐安在一千年前便已经统一了,为什么还会有这场战争的存在?
陆小小没有想明白。
她下山的时候,以为自己会面对很多大泽里爬出来的东西,比如想象里的鬼怪,吃人的妖兽。
但是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是人。
从大泽很远的另一头赶来的人。
陆小小叹了一口气,她也想说点什么不一样的,很玄妙很震撼的半懂不懂的话。
但是她没有接触过那样的东西,所以只好一面叹着气,一面和旁边的岭南某个剑修说着一些‘他们真是疯了’这样的话。
“他们真是疯了。”
“可不是嘛,大老远跑这一趟,他们遭罪,我们也遭罪。”
“那些修巫鬼的人真该死啊!”
“......”
一行岭南剑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拖着尸体有气无力的走在城头上。
陆小小他们当然可以不来。
也可以在见到这样一场发生在人间与修行界之中,极为微妙的战争之后,转身回到凤栖岭上。
但是他们走了,谁来帮南衣城守城呢?
所以只好一面抱怨着,一面带着陈怀风所说的,那种愚蠢的热爱,留在了城头之上。
陆小小搬了许久的尸体,才停了下来,靠着墙边看着西面的暮色歇息着。
带血的斗笠与染血的剑,还有小小的倚在暮色城头的女子剑修。
似乎是一幅意境极佳的画卷。
但是意境的背后,自然是一个并不如何动人的故事。
陆小小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疲倦了,于是又坐了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下。
毕竟不知道黄粱的那些大军何时还会卷土重来。
......
南岛是被黄昏时分的晚风吹醒的。
睁开眼睛,身周剑意渐渐弥散。
满目残阳照落墓山,无比寥落。
风里有血的味道。
南岛看向一旁,小少年胡芦又抱着剑睡着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抱的是自己的剑,而不是那柄方寸。
南岛又看向墓山上面,陈怀风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只是身周不止有剑意,还有风雨。
南岛看见陈怀风身周的那一帘风雨的时候,却是愣了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些风雨格外的熟悉。
真是古怪,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身周的那些风雨感到熟悉呢?
南岛皱起了眉头。
师兄既然名字叫陈怀风,那么怀里有点风雨也是正常的吧。
有扳手才是不正常的。
南岛坐在那里按着膝头的桃花剑胡思乱想着,又看回了最初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满地残阳余晖。
今日的夕阳的风格外的古怪啊。
南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寒意,打了个寒颤。然后站了起来,抱着桃花剑向着墓山顶端走去。
陈怀风好像抱着一帘风雨在睡觉,南岛踩着一地杂草的声音很是嘈杂,然而陈怀风便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静静的面朝同归碑坐着,一手似乎放在怀里,一手伸在旁边,握着不知何时插在泥土中的枸杞剑。
南岛一直走到了陈怀风的背后,后者都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
南岛这样想着,站在陈怀风的背后探头向前看去。
然后便与陈怀风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对视在了一起。
南岛蹭的一下把头缩了回去。
老实巴交的模样,讷讷的说道:“师兄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陈怀风平静的说道:“因为我在听风声。”
听风声做什么?
南岛有些费解。
不过既然叫陈怀风,那么爱听点风声,也是合情合理的。
南岛没有再纠结下去。
南岛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提出来,离开墓山。
陈怀风便已经先行开口了。
“你把胡芦叫醒,便离开吧。”
南岛总觉得自己的思想被这些剑宗师兄窥探完了。
不过也只敢腹诽两句,而不敢像那晚一样,说着今日我应该有资格拔剑之类的年轻的话语了。
毕竟已经老大不小了——老一日也是老,老两日也是老。
“好的,师兄。”
南岛抱剑行了一礼,转身向下走去。
满山墓碑寂静林立,在暮色里拖着长长的影子。
南岛一直走到了先前与胡芦坐着的地方,推着胡芦的肩膀。
“你师兄找你,快醒醒!”
胡芦打着哈欠,说道:“什么师兄?”
南岛站在伞下默然无语。
胡芦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似乎清醒了一些,擦了擦嘴角——其实并没有口水。然后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却也是像南岛一样似乎被暮色里的寒意吹了一下,身体抖了一下,然后拢了拢衣裳,抬头向墓山上看去。
“怀风师兄找我做什么?难道找到师父了?”胡芦自顾自的念叨着,撑着剑站了起来。
南岛说道:“我也不知道,冻死了,我先走了。”
胡芦也没有挽留,抱着剑打着哈欠向上走去,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南岛走了一段之后确实突然有些愤怒。
凭啥小少年葫芦也可以这么帅?
南岛想着胡芦方才那在暮色里抱剑而去头也不回的摆手模样。
甚是潇洒。
自己怎么就不能这么帅呢?
南岛觉得下次这种情况,自己一定要先发制人,南岛如是想着,抱着剑撑着伞愤愤不平的向下走去。
“张小鱼在城南酒肆里。”
陈怀风的声音从墓山之上传了下来。
南岛转回头,看着墓山之巅安静坐着的陈怀风。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小鱼在酒肆告诉我做什么?
还有张小鱼不是应该在城头上吗?
南岛站在那里想了许久,却是突然想起来刚刚醒来的时候嗅闻到的风里的那种古怪的味道。
愣了一愣。
难道外面已经打起来了,然后张小鱼被打断了腿,正在酒肆买酒消愁?
南岛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把剑背到了身后,撑着伞走下了墓山,向着城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