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在刘家人跟前,就跟哈巴狗没什么区别。
刘家对黄忠诚那是呼之欲来呼之欲去,平日里,去粮站买粮食,去煤球厂买煤球,带孩子出去玩,帮刘家人做饭,那都是常规操作。
有的时候,黄忠诚还得给刘家的老太太洗脚,帮刘家的几个孩子撰写报告文件。
可以说,黄忠诚就跟刘家的奴隶差不多,就算是这样,刘家人依然觉得黄忠诚能够从一个庄稼汉,变成城里人,全都是他们的功劳,平日里对黄忠诚非打即骂。
当时黄忠诚在交代这些情况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想象一下,一个七尺男儿,当着别人的面哭泣是什么场面?
只是,李卫东并不可怜黄忠诚。
从他为了进城,抛弃乡下那个无辜媳妇的时候,他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小片警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带人来机械厂,而是请求李卫东把黄忠诚送到派出所里。
车间里正好没有事情,李卫东闲着也是闲着,便一口答应下来。
吉普车沿着宽敞的街道奔驰。
黄忠诚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面带凄色:“李主任,我是不是也得蹲笆篱子?”
“这要看你是否参与到王副厂长和刘家从事的那些非法活动中,当然了,你能够大义灭亲,派出所的同志会从轻处理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些年经过我的手,流入鸽市的金条和古董不计其数....“
“古董?”
李卫东皱皱眉头。
这年代国内的古董并不值钱,并且还十分敏感。一般人到鸽市倒卖一点物资,就算是被抓到了,只要态度诚恳,派出所考虑到那些人是生活所迫,一般都会从轻处理。
但是古董就不一样了。
据于胖子交代,在鸽市上,专门有人收购古董,那些古董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再也不会在市面上出现。于胖子也搞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把古董藏起来了,还是通过特殊的途径运到了海外。
李卫东则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古董留在手里,就跟炸药包似的,一般人压根不会动收藏的心思。
想到那些人可能会古董运到海外,李卫东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当下便请于胖子帮忙调查,可惜的是,那些人做事情十分谨慎,就连于胖子这种在鸽市混了十几年的老票贩子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现在听到黄忠诚竟然在鸽市卖过古董,李卫东顿时产生了好奇心。
单手轻轻转动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扔过去。
”老黄,你刚才说的卖古董是怎么回事?刘家就那么缺钱么?“
黄忠诚接过烟,从兜里摸出火柴,正准备点上,吉普车突然颠簸起来,火柴盒掉落在座位下。
黄忠诚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点燃了那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白雾,精神也松懈了下来。
“刘家怎么会缺钱呢?这些年,只是我替他们卖的小黄鱼,就足有一百多根,他们卖古董...“
黄忠诚隐藏在烟雾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被李卫东通过观后镜看个正着。
”他们卖古董怎么着?“
”他们好像不是在卖古董,而是在把古董送给那个古董贩子。“
黄忠诚说完这话,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刘家人都是嗜钱如命的性子,他们怎么会白白的把古董送给别人呢!”
见黄忠诚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李卫东笑道:“你能不能把帮刘家卖古董的详细过程讲一遍。”
听到这话,黄忠诚的眼神才重新清醒过来,以一种不悲不喜的语气说道:“我已经帮刘家卖过五次古董,第一次的时候,我刚当上王副厂长的秘书,在一个夏天的下午,我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刘家的电话....
电话是刘家的大儿子刘长山打来的,在电话中,他并没有告诉我要售卖古董,只是说想让我拿些东西到鸽市卖。
在此之前,我曾好几次帮刘家卖过小黄鱼,当时还以为这次也是小黄鱼,也没有多想,下了班,就赶到了刘家。
当看到那两尊青色的瓷瓶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虽然不懂古董,也不是鉴宝专家,但是那两尊青色瓷瓶散发出来的厚重感,是无法掩饰的。
当时,我下意识的要拒绝。
这个时候,刘家老太太从屋内出来,用冷冰冰的语气告诉我,要是我敢拒绝的话,她就让王副厂长把我送回农村。
你也知道,我为了今天的身份付出了一切,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于是,我只能大着胆子,在凌晨来到了西直门那边的鸽市,按照刘家的吩咐,把瓷瓶子交给了一个络腮胡。络腮胡并没有付给我买瓷瓶的钱,而是交给了我一个纸条。
由于没有拿到钱,所以我才会说刘家似乎不是在卖古董,而是送古董。”
李卫东眉头紧皱:“这么说,你见过那个收古董的人?”
黄忠诚点点头:“虽然见面的地点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但是在随后的时间里,我又连续送过五六次古董,接头的人都是络腮胡,经过这么多次的接触,我现在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说清楚络腮胡的样子。”
李卫东微微点头,把这个情况记在心中,又笑着问道:“你刚才说,把古董送出去,络腮胡给你了一张纸条,那么,每次都是这样的吗?纸条上写了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谨遵刘家人的命令,并没有打开纸条,回到刘家后,直接把纸条交给了刘老太太。
两三次后,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回去的路上,偷偷的打开了纸条,纸条上是一行数字。
随后几次的纸条,也都是数字,只是数字并不相同。”
黄忠诚的话,解决了李卫东心中的一个疑惑。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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