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阴此时正低垂着脑袋,肩膀止不住的抖动,看不到他脸上神情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因为委屈难过导致的,而身旁的楚厌殊却能将禅阴脸上得逞的淫笑尽收眼底。
楚厌殊垂在身侧的五指紧攥,面色绷的死紧,眼神仓惶不定。
只听段聿晟开口道,“影三,禅长老说,你前几日曾对他多有冒犯,你可认?”
楚厌殊瞬间抬眼看去,那双向来逆来顺受,没什么脾气的眼睛霎时间泛起红,他的视线同段聿晟对上,他极力的想弄清楚,段聿晟的这次问话,是否是因为已经到了容不下他,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地步。
可段聿晟神情冷淡,深如寒潭的眸子让外人难以窥见一丝心底真实的情绪。
楚厌殊看不透,也愿相信心中遏制不住的可怖猜想,他喉头涩哑难忍,但不得不低头承认,他的确在前几日对禅阴发泄过私愤。
“属下确实曾对禅长老有过不敬。”
段聿晟勾唇嗯了一声,斜睨了一眼禅阴,眉头蹙起,这全身散发着臭味的老头,他面上殷切露骨的眼神让他觉得不适,说不清因何不适,但他已经不想再废话下去了。
“那既如此,便将以不敬长老之名惩戒影三,禅长老你可有异议?”
这话一出,楚厌殊绷紧的心绪瞬间一松,他如蒙大赦,像是多日未进水的人找到了水源,萌生了还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胸腔起伏不定,因为忐忑难安忘了呼吸,这时急促的低喘着气。
只要不把他送去极乐堂,多重的刑罚他都能承受。
禅阴却面露不愉,跪在地上拱手道,“主上,属下不敢质疑您的决定,但这影三那日态度嚣张,属下身为堂主却被公然挑衅,若不严惩,属下恐难在弟子面前立威。”
段聿晟眼底露出嫌恶,收回视线,懒得再看。
禅阴却越说越起劲,大胆道,“主上,属下胆敢请求主上让我将影三带去极乐堂亲自教导,我那极乐堂也许久没来新的囚犯了,属下每月拿着份额不少的例银,实在心觉惭愧。”
这些话,无不透露着禅阴赤裸裸的欲望,楚厌殊心脏畏怯的怦跳不止,他求救般的看着主位上的人,嘴唇翕动,无声的求饶。
只可惜,段聿晟头都没抬,过分强烈的视线他无法忽视,只不过这时他心中有所计较,没去理会。
而是同意了禅阴的要求。
楚厌殊瞬间绝望,面色惨白到无一丝血色,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段聿晟会厌弃他至此,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禅阴见主上没有反对,看来弟子中的传言不虚,这位新的宫主的确是对楚厌殊十分不喜,竟是到了一点情分都不顾的地步了。
禅阴躬身行礼道,“谢主上为属下正名,最多三天,属下便能将影三教好,而后会将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说完,禅阴站起身走到楚厌殊身边,色眯眯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人打量。
他伸手想将楚厌殊拉到他身边,却被人躲开了触碰。
禅阴眯了眯眼,神情阴郁。
楚厌殊砰的一声头磕在地上,整座大殿里回荡着闷重的响声。
段聿晟自然也听到了,抬眼看去,他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
楚厌殊嗓音哽咽,极力保持着镇定,道,“主上,属下知错,求主上别把我送去极乐堂,我知道错了,属下甘受惩戒,愿当成影宫众弟子的面给禅长老下跪认错,只求主上饶过我,求您……”
段聿晟没有说话,他不明白楚厌殊这么排斥极乐堂的原因。
禅长老浑浊的眼睛眯起,面露狠意,但此时也不得发作,只能耐心的躬身等待着主上的回答。
段聿晟心口发闷,他找不到自己心烦意乱的原因,听到楚厌殊的求饶声,更觉烦闷加重,下意识的不愿深想,他定下的计划更不容改变,冷声道。
“影三,你是要抗命吗?”段聿晟的声音里隐含着怒意。
楚厌殊听出了段聿晟话里的不耐烦,他俯地的身子微微发着抖,通红的眼眶里有泪意闪烁。
他死死的掐住手心,一番无力的挣扎过后,他认命的闭上了眼睛,那还没来得及溢出的伤心泪水被主人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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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
禅阴见主上没有反悔,心下一喜,连忙将在殿外等候的两名极乐堂弟子叫过来。
这两名弟子,肌肤白皙,眼尾生着媚意,身着靛蓝色弟子服,衣衫略微不整,硬是将规整肃穆的弟子服穿出了其他不可言说的味道。
禅阴命那两名弟子将楚厌殊两手用镣铐锁起来。
段聿晟冷眼旁观着,见到这一幕,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边,禅阴脸上堆着讨好的媚笑,“属下这就将影三带走,这就离开。”
段聿晟视线垂落在书案上,没有应答。
楚厌殊一时哀莫大于心死,任由那两名弟子给自己套上枷锁也没有反抗。
陆辛戾匆匆赶来,正见到殿中几人往外走,为首的人是禅阴,而楚厌殊已经被捆上了锁链,低垂着脑袋,面上的情绪看不真切。
陆辛戾怒火中烧,上前一步将楚厌殊拉了过来,大吼道。
“你知不知道极乐堂是什么地方?你疯了吗?!”
陆辛戾厉声骂道,对此,楚厌殊没有任何反应,他眼神呆滞,目光空洞的看着地面。
他已经请求过了,他得不到段聿晟的宽恕,无论他对主子是否是真心献忠,那人不关心,也不肯要。
陆辛戾哀其不争,怒容满面,转头看向端坐在高位上,一言未发的人。
“段聿晟!你非要把人逼死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