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喝完,我就告诉你。”
楚厌殊脸色瞬间紧绷,定定的看了那黑糊糊的汤药一眼,没有迟疑,认命的端起碗喝了个一干二净,眉头因为药液涩苦而无意识的蹙起。
陆辛戾将人的面色变化尽收眼底,饶有趣味的轻啧两声,似是揶揄似是抱怨,“昨晚给你喂药,弄了我一身汤汤水水的,你可记得赔我衣服。”
楚厌殊闻言,神情有些僵硬,但不仔细看,倒看不出什么。
陆辛戾就这么一眼不眨的笑着看他,似乎是从楚厌殊冰冷的一张面瘫脸之下看出了什么端倪。
楚厌殊偏了偏头,刻意躲开了对方探查的视线,哑声道,“抱歉。”
陆辛戾见人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两声,丝毫没收敛。
楚厌殊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苍白的面色泛了点红,他正了正色,肃然询问道。
“主上可有责罚影二?”
陆辛戾见人老实的把药吃了,任务完成,一脸轻松的耸耸肩,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还是你自己担着,不过你今天可以休息,等明天再去戒律堂领罚吧,影二他们都好好的,少操心了你。”
楚厌殊紧张的心绪松懈半分,思虑着又问道,“我突然昏厥,主上可有生气?”
他这番失礼,少不得要受些责难吧。
陆辛戾闻声想到了什么,神情狐疑的抬眸打量了楚厌殊几眼。
楚厌殊站着没动,静静让人看,只不过陆辛戾的神情有些古怪,令他刚刚松懈的心绪瞬间绷紧了。
陆辛戾脸色一阵变化,最终嬉笑的起来,他决定暂时不说这件事,不然以楚厌殊的薄面皮和在主子面前谨小慎微的性子,不知得吓成什么样!
他可是被他们的疯主子抱进怀里了!
多吓人啊!
楚厌殊为人木讷正经,这种事对他打击指定很大!
陆辛戾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主上念在你是因病失礼的份上,不予追责。”
闻声,楚厌殊没有怀疑,顿时松了口气,他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近里间,将床底下柜子里,放置的一个褐色小布袋拿了出来。
楚厌殊摸出里面几块的碎银,又将空空如也的布袋子放回原处,转身走到陆辛戾面前,将几块碎银搁置在了桌面上。
陆辛戾莫名的看了楚厌殊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
楚厌殊清咳了几声,垂眸解释道。
“衣裳钱,还有汤药钱,可能不太够,其余的等下个月再还你。”
说完,似是知道陆辛戾会嘲笑他,楚厌殊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陆辛戾看着桌子上可怜巴巴的几块小小的碎银子,伸着手指头挨个点了点,一共六块。
够买个什么?
他的一片衣裳角吗?
陆辛戾一脸黑线,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不说成影宫会吃人呢,这里对门下弟子待遇的确不错,弟子每个月能拿到的月例很高,可就算如此也架不住整日受伤买各种药材啊。
楚厌殊受伤的次数最多,对于伤药方面的花销极大,甚至根本不够。
陆辛戾叹了口气,将六块碎银塞进了衣袖里。
他感叹道。
虽然他是个大夫,不需要花费钱财在汤药方面,但其实他也很缺银子啊。
陆辛戾万分无奈的拢了拢衣袖。
楚厌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陆辛戾出来了,又冷着脸进屋去了。
他没有跟陆辛戾打招呼,就像看不见这个人一样。
陆辛戾:“……”
被人当了空气,陆辛戾那只赤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意。
等陆辛戾离开之后,楚厌殊让管理杂事的弟子准备了些热水,发烧出汗,身上粘腻的厉害,后背和前胸都被绷带包扎着,他用汗巾将其他地方擦了擦,洗了头发,换了身干净的影卫服。
天色尚早,白天不是楚厌殊值班,他将湿漉漉的发丝擦拭半干,随意的用帛带束起,把脏衣服放进木盆里,端着盆去了后院水井旁洗衣服。
入秋了,天气冷了,这井水倒不如热天的时候那么冰凉了,反而有些温热。
皂角揉碎进水里起了泡沫,楚厌殊慢慢的揉搓着衣服,将上面覆着的血迹一一搓洗掉,很快盆中的清水就被浸泡成了红涔涔的血水。
后院来来回回走动的弟子不少,楚厌殊坐在小木板凳上,能感觉到他背后落了几道打量的视线,有探究,有好奇,有嫉妒,有嫌弃。
只不过这些,楚厌殊通通不管,专心致志的洗衣服。
受刑的时候毁了一件影卫服,这是个人原因损毁,若是要到拂袖堂换新,是需要交银子的,可是他最后的几块银子也赔给了陆辛戾。
真真是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没钱添置新衣服了。
楚厌殊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