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鲤鱼打挺,诈尸般的从床上爬起来,遛了。
郑知南把自己藏在厨房,一边下鸡蛋面,一边深呼吸,给自己洗脑:“别跟金疙瘩计较,她可是要给我一半家产的人。”
尽管,郑知南很会心理建设,但打那一天起,郑知南坚决拒绝和她同床,明明亲娘已经提醒过:这丫头睡觉不老实,并且,已经把这死丫头丢出房门,偏偏郑知南不信邪。
这下吃苦头了吧?
这晚,郑知南明明感觉身心俱疲,可一想起小丫头深陷噩梦,他像一只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忽然,门被轻轻推开了,郑知南知道,又是这小夜猫子偷溜进来了。
郑知南起身,却撞见这样一幅场景。
沈藏拙双手托着一根绳子,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对郑知南说:
“要不,你把我捆起来?”
“捆起来我就老实了,我真害怕一个人睡。”
不知为何,郑知南忽然暴躁极了。
明明在遇见沈藏拙以前,他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连他娘都觉得,这儿子身上少了点少年意气,成日里老气横秋得,可回回都被沈藏拙气到破防。
就像现在,郑知南磨着后槽牙:
“你觉得,我娘知道我把你捆了,扔床上,会怎么想?”
沈藏拙仿若未闻,自顾自一屁股坐下,然后,用一根绳子把双腿捆得死死的,然后,扭着身子蹦蹦跳跳往他床上钻,沈藏拙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子,又像腐草中飞出的萤火虫,郑知南鬼迷心窍,再次心软,但是——
他解开了沈藏拙绑在腿上的绳子:
“打今日起,你如果再做噩梦,我就把你推醒,知道吗?”
可后来,郑知南没有把沈藏拙推醒,只是在晚上,听她反反复复在噩梦里反抗,拳打脚踢时,紧紧将她揽在怀里,连郑知南都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明明,一开始救她,是出于善心,后来留下她,是被她提出的交易打动,可渐渐地,郑知南在她身上,仿佛瞧见了同类的影子。
这个江南,无聊如斯,寂寞如斯。
世人犹如朝生暮死的浮游草芥,可沈藏拙和他一样,有着相似的命运,宛如一根藤蔓上并生的花蕾。
可这7岁的小姑娘,病得像只猫。
却迸发着顽强的黑色生命力,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以一己之力对抗世道不公,在旁人看来,这是一种可笑的英雄主义,可于郑知南而言,是陪自己度过漫长黑暗的太阳。
月亮,借了太阳的光,才得以暂时度过黑暗。
郑知南觉得,这比喻太浪漫主义色彩了,他个人还是更实际一点。
等养大了这个金疙瘩,她能随时爆金币,沈藏拙是他的退路。
……。
可什么时候起?这个金疙瘩,养着养着就变味了——
他娘也感觉诧异:
“一下工,你急着赶回家作甚?”
郑知南想了想:
“家里养了个小丑娃,不能饿着她。”
他娘沉默了,怀疑儿子是撞鬼了,但犹豫片刻,这是提醒他:“不能说女孩子丑,她会伤心的。”
郑知南点点头,当真没提过这茬,而是开始了认真改造小丑娃的艰难旅程。
直到两年后,小丑娃脱胎换骨,这颗白菜被自己养得溜光水滑,好嘛,长安这只猪闻着味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