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捕头来镇魔司时,她是驭使了两大灾级厉鬼的驭鬼者,厉鬼气息一进入,她就感应到了。
庞知县让人找武少春,几人在大厅说的话,小丫头都听到了,可她却并没有恼怒,而是像与赵福生谈天说地一般,将这个事情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赵福生最后令她与武少春协同办案时,她也并没有喜怒。
赵福生目光望着大门的方向,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目。
……
镇魔司内配备了马车,武少春与蒯满周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北疾驰,到了城北贺家院子时,天色早已大黑了。
赶车的马夫远远的闻到了恶臭,不敢再驾车前行,指点武少春:
“武大爷,前面就是贺家院子了。”
武少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一片漆黑,今夜此地出了大案,却连一点儿灯光都看不到。
车夫指完之后有些恐慌:
“方捕头他们不是先来了吗?”
如果贺家院子有人,照理来说是会点灯的,但此时院中漆黑,且悄无声息,跟座鬼域似的。
“莫非、莫非人死光了?”车夫有些畏惧的道。
武少春闻言不由一惊。
他第一次自主办鬼案,不是跟在赵福生身边,难免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但他随即想起赵福生的夸赞,就想要好好将这桩案子办好,让她长脸。
这样一想,武少春随即冷静下来。
一旦冷静了,他便发现了一些细节。
“没有。”武少春摇了摇头:
“但凡厉鬼作案,必会伴随鬼域。”
形成鬼域之后,无论鬼域内外的人都能感知到不对头。
鬼域会笼罩大雾,人困在鬼域中便跟世间传闻的鬼打墙一样,是无法看清前进、后退的路。
但此地却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鬼域。
武少春心念一转:
“我们看不到灯,兴许是因为鬼域的影响。”
这一次的鬼是蒯良村的恶心鬼,恶心鬼的特点是‘臭’。
几人身在贺家院子之外,却闻到了臭气,武少春道:
“这厉鬼的鬼域就是臭气。”
在臭气之外五感被屏蔽,这应该是众人看到贺家院子漆黑一片的缘故。
他定了定神:
“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鬼案再出来。”
他说完,又施展厉鬼力量,一丝清气逸出,在马车内部凭空出现了一个灰扑扑的阴冷灶台。
“我在这里留了个印信,你呆在车中,就不会出事了。”
武少春一交待完,车夫便大喜过望,当即对着灶台倒头就拜:
“那可再好不过,多谢武大爷庇佑。”
他一拜之下,武少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他仿佛吃了一枚口感上佳的瓜果,浑身舒坦,仿佛被打通了周身脉络。
武少春自然没有吃东西,不过车夫的跪拜确实令他感受到了好处,像是当初在封门村杀匪养鬼之后。
这种好处自然是厉鬼受益。
临出发前赵福生说的话浮现在他心头:享受人间烟火,受百姓供奉。
武少春心中大为感动。
大人果然厉害,也对他十分照顾,连这样的细微处也替他想到了。
如果受人供奉便能提升厉鬼力量,那他何必还要靠杀人晋阶鬼物?
只是此时赵福生不在他身边,也不是他细想这件事情的时候。
他强行将内心的感激压下,对着车夫点了点头。
武少春跳下车时,蒯满周的身影原地消失。
只见小孩的身影像是一道肉眼可以捕捉的风,往前一吹,已经出现在离武少春数丈开外了。
她赤着双脚,棉麻破旧裙摆微扬,一头长发随风而飞,顷刻间像是长长了许多,以武少春肉眼估量,至少有半丈以上了。
黑发如同絮状的长云在半空中拉展开,发尾缠绕着可怕的鬼煞之气。
随着蒯满周往贺家院子的方向走,那鬼域被她强行打开。
臭气化为实质的灰绿色云雾,被硬生生撕扯开一个大洞,洞内黑气翻滚,灯光、嘈杂声从洞中传了出来。
蒯满周迳直往那绿云的中间行去,身影很快被鬼气吞噬。
武少春愣了一愣,连忙也追了上去。
二人先后脚的进入鬼域之中,那被蒯满周强行的打开的鬼域在车夫面前缓缓蠕动着合并,贺家院子内的光影迅速消失。
‘嘶。’
车夫先咧嘴呲牙倒吸了口凉气,接着双手合十,对着武少春临走时留下的鬼灶台幻影拜了两下:
“武大爷庇佑——武大爷庇佑,希望今夜平安无事。”
……
另一边,武少春与蒯满周一入贺家院子的鬼域中,那冲天的恶臭便钻入鼻腔之中。
蒯满周在闻到气味的那一刻,本来平静无波的心绪开始激烈的起伏。
那些曾经像是已经在她脑海里遗失的记忆又回来了。
蒯良村里阴暗潮湿的家。
她家是最脏、最臭的!
庄四娘子从早忙到晚,一刻没停歇过,但家里却常年萦绕着一股恶臭。
喝得醉熏熏的、惹人厌恶的蒯五,只要他一在家,家里便像是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
不是他骂骂咧咧殴打庄四娘子,便是骂蒯满周,要不翻箱倒柜找钱……
昔日的回忆涌上蒯满周的心头。
她觉得自己应该愤怒,但她的心境平和如水,像是过往的恨与怨,惧与憎都是属于另一个孩子似的。
蒯满周下意识的伸手虚空一捞,想要去抓另一只手:
“福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这一抓之下,手掌落空。
小孩的眼瞳顿时散逸出血丝,顷刻间这血光将整个眼瞳全占满了。
蒯满周的厉鬼力量立时失控。
武少春进入鬼域时,她的身体已经腾空,院内站满了人,只是这些人满脸焦虑正看向院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满周!”武少春心头一跳,连忙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