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舍不得我的那些家什,尤其是那一口锅,跟了我多年——”
赵福生说道:
“之后我让范大哥找人送你回去,收拾了东西再来镇魔司。”
“那就劳烦大人了。”
孟婆也不推辞。
双方说完之后,赵福生取出魂命册,孟婆将翡翠玉书接过,那玉书似是会‘咬’人。
在落入她手中的时候,玉书上随即浮现出大量的鬼咒,爬满了孟婆的手掌。
但那鬼咒一碰触到孟婆手掌,却又似是受到了克制,猛地缩回玉书之中。
孟婆看着手指。
她目光所到之处,只见手指尖上突然出现一点针尖似的红点。
接着那红点越来越大,很快形成一滴黄豆似的血珠,她将血珠抹到了玉书之上。
血珠浸入玉书之中,魂命册被迫吸入这一滴血后,突然颤个不停。
赵福生的耳中似是听到了尖厉刺耳的嘶声惨叫,随后玉书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佝偻脊背的老太影子。
那迷你老太的影子笼罩在血光之中,看起来格外阴森瘮人。
魂命册疯狂的颤动,久久无法平息。
孟婆抹上去的血珠化为殷红的血线在翠绿的玉册间游走,似是在以此揩刻文字。
约半刻钟后,上面才终于浮现出两个字:孟婆。
赵福生的目光一凝。
以血将命魂点在魂命册上后,鬼伥会拘留人的一缕魂为质,魂命册上会显示点血者真实的名字与身份。
从她拿到此册之后,一直都没有例外过。
孟婆虽说自称叫‘孟婆’,但这应该与她年纪有关,她本名恐怕不叫这个名字。
而此时魂命册上却出现‘孟婆’二字,可见魂命册出了问题。
控制鬼伥的贾谊远在帝京,无法控制魂命册,那么魂命册的异样,应该是与孟婆有关的。
再结合先前孟婆点血时发生的怪异,赵福生猜测,自己手中的这册玉书恐怕已经失控——或者说它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在收取命魂时,它不止没有能控制住孟婆,说不定反受到了孟婆的影响,所以才会出现魂命册上没有收录下‘孟婆’真实名字,而只是记录了‘孟婆’的原因。
她并没有点破这一点,而是若无其事的将魂命册收起,对孟婆说道:
“你之后需要收什么、带什么,只管吩咐衙门差役。”
赵福生顿了顿,接着目光变得精明:
“除此之外,你不做生意了,但进入了镇魔司,也有俸禄,一日三餐也有人打理。”她身体往椅背上一倒,二郎腿一翘:
“不过人情归人情,衙门的鬼案又得另说。”
她说道:
“我刚刚为了将你唤醒,为你打了门神的烙印,之后有鬼案时,你得随我同行。”
孟婆看她迅速收敛了先前的悲悯体恤,开始在公言公,不由觉得有趣,抿唇笑道:
“那是应该的,大人不嫌我年迈体衰,动作慢就行。”
“你可不年迈体衰——”赵福生摇了摇头。
她自从将赵氏夫妇封神,且为人打印以来,无论是为张传世打印还是为郑河、武少春打鬼印,都能收获香火值。
但在为孟婆打印后,封神榜却并没有提醒。
也就是说,孟婆并不是门神的信徒——赵福生这一千功德值血本无归。
这应该是孟婆自身情况特殊的缘故。
“呵呵。”孟婆笑了两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赵福生了结了一桩心中记挂的事,又揭开了血月之谜的一角,心情大好。
她高声唤了范必死进来,吩咐他安排人将孟婆送回家中取拿物品,又让他找人收拾厢房,且在庞清的府中名册中增添孟婆的名字。
将一切交待完,范必死带着孟婆离开后,赵福生这才舒适的往椅子后一靠,喊道:
“满周,给我捏捏脖子。”
……
留给赵福生的闲暇时光不多。
血月出现后,庞知县及县内的众士绅、商贾们可能会快速赶来询问缘由。
赵福生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上,她想起了夫子庙、想起了刘义真。
“血月当空,百鬼夜行——”她眯着眼睛享受小孩的按摩,脑子里想起了范必死提到过的许驭预卜的谶言。
血月已经出现,但县里却并没有出现百鬼夜行的场景。
不过事发之后,范必死冲入房中,提到过镇魔司招牌出现异样,这证明血月的出现确实会诱发一连串的鬼物异动。
夫子庙那边可是有两个刚好达成平衡的大鬼,不知道刘义真有没有受到影响。
她想到这里,越发不安,不由掏出怀里的魂命册看了看。
上面刘义真的名字仍在,她搓了两下那名字,上面浮现出一个满脸怨毒的黑红小人儿影像,一双漆黑的鬼眼冷冷的往赵福生对视。
先前赵福生的搓揉令得血丝从人影身上倾泄流淌,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赵福生心头。
她倏地坐直起身:
“不行,稍后我得去一趟夫子庙。”
但她最终没能出行。
因为在不久之后,不止是庞知县等人如她预料一般的前来,想要向她询问先前血月的缘由,同时范必死也为她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刘义真来了。
这位一直留守夫子庙镇压二鬼的年轻人,再一次离开了夫子庙。
刘义真的性情谨慎,应该知道守鬼人的责任,他既然按捺不住前来,应该是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福生将招呼庞知县等人的差事交给了范必死兄弟,自己则让人叫来了张传世、孟婆一起去见刘义真。
万安县镇魔司的令使逐渐增多,大家名义上也是共事,但至今并没有正经坐在一起。
血月的出现并非小事,她要在血月来临前,做好一些准备。
……
庞知县、于维德等人被安置在西厢房,由范必死兄弟二人负责招呼、安抚,而镇魔司的人则聚在东厢房,以赵福生为主,准备召开自她主掌万安县以来,第一次的正式会议。
“今夜只是一场小风波,大人很快就解决了——”
范必死还在与庞知县等人说话,范无救则是心不在焉,频频往另一边看去,连他大哥瞪了他几眼,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范必死说完话,皱眉低喝:“无救,你在想什么!”
“哥,我也想去福生那边。”
范无救就等这个说话的机会。
他眼睁睁的看到同僚们都去了另一边,不知在说什么,而自己则要与哥哥一起留下来招呼这些万安县的老头子……
“福生说我们镇魔司重启后大家还没有说过话,想趁着今晚血月事件,有些话要说,我也想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