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张老头儿不明就里,跪爬着上前。
“将手摊开。”赵福生一个口令,张老头儿便一个动作,她将手里抓着的十文放到了他掌心上。
“这——”
这一幕看得众人摸不着头脑,赵福生将钱袋子收起,又往孔佑德的方向扔了回去:
“这十文钱是买粟菜粥的,回头封门村的事情了结后,孔佑德可以找镇魔司索要这十文钱,就说是我的意思。”
“……”
所有人目瞪口呆,神情呆滞。
孔佑德也傻愣愣的,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
镇魔司办案什么时候吃点人野菜粥还要付钱的?没让这张家取蛋炒菜就已经是大恩。
众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张老头儿也维持着举手的动作,身体抖个不停。
“好了,既然人都来了,我要即刻出发,去找43年前谢景升封印鬼的老坟。”
赵福生站起了身来:
“郭家的鬼案已经了结,其他村民可以各自归家去,但在走前,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大家——”
她说到这里,目光从呆若木鸡的张老头儿及其家人、曹大宗、孔佑德及林老八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等处理完红鞋鬼案的收拾善后,我会立即进山,搜寻附近山村土匪踪迹。”
赵福生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
“大家若是有渠道的,就提前通知,以往若有作奸犯科的,一概前事不咎,但若是得知消息了仍执迷不毁的,到时可没后悔药吃。”
她这是提前在给林老八、张老头儿等人打招呼。
听到她话的村民们浑身一震。
张老头儿瞬间血液凝固,正有些不安间,赵福生低头看他,问道:
“张老三,你年纪大,听清楚了没有?”
“听、听清楚了。”张老头儿惴惴应了一声。
“既然听清楚了,我们走。”
她挥了挥手,开始点名:
“孔佑德作为一镇之长,封门村属于你的所属范围,这一趟案子你同行。”
曹大宗年纪老迈,昨天又长途跋涉,兼熬了一夜,赵福生留他在村里歇息养养精神,怕这老差役因为劳累过度猝死。
村民之中,她只带了林老八及另五个年轻力壮兼胆大的,这是为了拉近村民的好感度,为后期招杂役而作准备。
……
吩咐完后,突然有人问了一声:
“郭矮子咋办?”
说话的是一个村民。
从郭家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搀扶着郭威,这会儿赵福生将众人的去处都安排了,唯独没提到郭家鬼案中的唯一幸存者。
郭家如今这景况,他的父亲死后厉鬼复苏,妻儿尸骨未寒,虽说赵福生是清除了鬼祸,但这个时间谁敢再往郭家去?
本来怔忡的张老头儿一听到‘郭矮子’三个字,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悄无声息的将赵福生给的钱死死抓紧,又想到自己与曾经出现过厉鬼的郭家比邻而居,顿时心生焦虑。
“这——”
赵福生皱了下眉。
武少春倒有些同情。
他在郭家这一桩鬼案中收服了厉鬼,而厉鬼生前身份是郭威的父亲,他感受过厉鬼的生平,曾共情过它的喜怒与爱恨,对于郭威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武少春看郭威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
“大人,他如今孤身一人,家里又穷得厉害,饭都吃不起了——”
武少春帮着说情。
“是,可怜啊、可怜啊。”
赵福生点头叹了一声。
“村里谁有人愿意帮助他的没?”
赵福生问了一声。
林老八等人目光躲闪,纷纷避开她的视线,深怕与她眼神短暂接触就会被她揪出来‘扶贫’。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养不起这么一个废人。
“如今是十二月,郭家田里也没收成,要熬到明年的时候才能撒秧种稻梁呢。”
武少春不着痕迹的提醒。
“看样子是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了。”赵福生见到众人都不吭声,便说了一句。
本来就垂头丧气的郭威听到这里,不由小声啜泣,这懦弱模样看得武少春直皱眉。
“那有人借粮给他没有?”
赵福生再问。
仍然没有人敢吭声。
倒是长条镇的孔佑德听到这里,总觉得三番五次没人接这位镇魔司大人的话有点尴尬,他正想拍马屁,但不等他开口,赵福生却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之意。
孔佑德也是人精,这一眼顿时将他到嘴边的话又瞪了回去。
“既然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也没有人愿意借粮给郭威,我倒是有个方法——”
赵福生露出笑意,俯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郭威:
“郭威,你家里人都出事了,如今你手里还有钱没有?”
“没、没有了,大人,还债的还债,李、李大龅子又将余下的钱抢了去——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郭威悲从中来,哭得泣不成声。
“这样啊。”
赵福生摇了摇头,叹道:
“你看你在村里人缘不太好,人家不愿意帮你,也不愿意借粮给你,我看你可怜,不如之后你随我回县中,帮着在镇魔司内做些杂务,平日一日两餐总少不了你的。”
郭威本来以为走投无路,已经心生死意,此时听到赵福生的话,顿时生出希望,哀嚎: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武少春的脸上也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多谢大人。”
本来担忧郭威这个‘祸根’仍留在家中,对张家有不利影响的张老头儿一听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心眼灵活,又吝啬贪婪,此时听到郭威要进县中,心中不由开始盘算起等他走后,要如何占有郭家的这一块住宅地。
……
赵福生快刀斩乱麻般处理完这些杂事后,对张老头儿道:
“你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准备的,半刻钟后我们即刻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