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赵福生所住的房间是武立有家最好的主屋。

据说是早年前武大敬的父母所住。

武大敬爹娘去世后，武大敬夫妇中间修葺过一次，后老俩口居住。

赵福生到来之后，武家人收拾了这间最好的房屋让出来，屋里打扫过，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

但她躺下后，一拉被子，却闻到了一股若隐似无的血腥气。

被褥床单看得出来已经买了些年头，但平日应该舍不得拿出来盖，专门用来待客用。

因常年压箱底，床单上带着深深的抓痕印，为了防止被虫蛀，应该塞了一些防虫的木料香草，床单上都带着一股草木的刺鼻味道。

赵福生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血迹的存在，这血腥味儿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摸到了折叠好的人皮被子。

张传世的声音幽幽从门外传来，赵福生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之内还是现实之中。

软巾落回水盆里，水盆清亮透彻，不见血液与皮屑。

“我看这个数字不对。”

而到了武立人家后，她一下就明白自己要召集村民的原因了。

“不要吵了，不要说话！”

张传世骂道：

“你们这样的小人性情狡诈，时常说话不算数，便以为别人也跟你们不一样了？大人说了减税，就是要减税的！真是人穷见识少，我们大人可是来为你们办案的。”

张传世一听也慌了。

一床古怪的、呈淡粉色，柔软得像是某种硝薄后的皮子经过拼接成被子盖搭在她身上。

一个女人胆颤心惊的问。

几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虽说有不解与不满，但最终没有说话，只是默认低下了头。

院落共三进，中间的院子很大，此时横七竖八堆满了杂物。

昨夜的种种齐齐涌上赵福生的心头：她接到武大敬报案，与他同往狗头村——中途武大敬祭拜早死的武大通，因此与她和张传世分开——她到了村子查看武立人旧宅，发现床上被褥——经过拆解，看到被褥内有一床人皮被子。

武立有的女眷在一旁听了这话，便问：

武立有也问了一句。

赵福生就道：

“接下来你们按家庭为组，分别找个位置依次坐下，之后老张点数。”

昨夜与武大敬同桌吃饭的记忆扭曲，他话谈中关于狗头村的村民户数也异变，从原本的‘21’户变为‘19’。

她转头问武少春时，武少春却说：几乎所有的村民全到此地了。

武少春应了一声，接着家家户户开始数报人口数量，张传世在一旁计数。

而外头的众人听到屋里的声音，也大松了口气。

此时张传世喊她，应该是武少春等人来了！

可能是昨天长途奔波，她身上四处疼痛，且脑袋胀疼。

其他人连忙照她话说，都纷纷各自坐下。

“接下来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这桩鬼案完成后，每家免除镇魔司今年半年的税赋。”

“大人已经见过我们了，我们就不去了吧，家里还有事情要做——”

识海内一片混沌，许多记忆乱糟糟的，竟忘了应答张传世的喊话。

此时她却感受到了明显的不适，有极大可能是她受到了厉鬼伤害的缘故。

这些都是武立人失踪后，村民们搬走的物什，昨晚连夜送回来的。

自她驭鬼以来，虽说生命受到鬼的威胁，可身体素质却因为受厉鬼影响，远比以前的赵福生要强上许多。

赵福生一听这话，心中顿生怪异之感。

这一夜赵福生睡得很沉，第二天凌晨是被张传世的拍门声唤醒的。

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随着他话音一出，赵福生脑海里的认知顿时开始发生变化。

“昨夜可听到有什么事发生吗？”

就是真的有鬼，目前看来受害的只是武立人一家，与其他村民又有何瓜葛？

“不对？”

坐在前排的武少春愣了一愣，接着抓了抓头：

床上被褥被推开，一床薄薄的人皮被子凌散着落在床上，这一幕看得众人毛骨悚然，不敢吱声，觉得这位镇魔司的大人真是怪极了。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就是有鬼又如何？

镇魔司的大人物办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她要想办案子，请求大家配合，自然减税要比拿所谓的鬼祸来吓唬人更好使得多。

“大人还没有醒吗？”

“差不多都来齐了。”

他先从户数点起，数了三遍，最终在数字‘19’时停住了。

张传世看得出来这些人心中所想，还想开口再骂，赵福生将他制止住：

赵福生连忙扶住一旁的木柜，好半晌才觉得舒缓许多。

她领着张传世等人出来时，武少春也带了一部分狗头村的年轻人等候在武立有家外头。

她还记得昨夜让武少春召唤村里人今日集合的情景，可为什么召集村里人，她却全都不记得了。

有了昨夜赵福生的承诺，张传世的态度明显要殷勤许多。

赵福生点了点头。

只见赵福生扶柜而站，低头喘着气。

她歇息了一晚，并没有觉得精神有所好转，反倒说不出的疲累。

只见屋内昏暗破旧，屋角上方布满结了灰尘的蛛丝网，她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旁边放了一口半人高的柜子。

要是赵福生死在这村子里，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赔命的。

张传世上前说了一句。

他与武少春商议：

“先每家报数，我再统算，这样方便许多。”

赵福生熬过了最初的难受，站稳了脚步后，这才不慌不忙的转头去收折床上的人皮被子，随后将这物品塞入怀中。

见到赵福生出来，武少春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行礼：

“大人。”

“是不是出事了？”

朝廷的税倒还好说，可以拖欠，每年只要交上一笔就行了；可镇魔司的税务却涉及当地官员性命，那是半点儿都拖欠不得。

她摇了摇头。

赵福生也没有拒绝。

赵福生恍惚的思绪一收，她强打精神坐起身来，正要牵开被子时，却看到被子的正中被人刺写了几个蝇头小字：我家有鬼！

张传世报数道。

荡漾的水波里，她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漆黑，与盆中自己的倒影相望。

“大人——”

柜子上面有一盏小油灯。

“大人来了。”

……

武少春就道：

“全都通知了。”说完，又补了一句：

“事关税赋，没有人会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