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逐渐西沉,时有一阵微风拂过,护国寺周围参天的银杏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宏伟的佛殿于余晖中庄严肃穆。
“帝公子,你可察觉到有邪气波动?”凌风桦轻拭着腰间的破邪,露出思索的神情。
“未曾。”帝星澜应道,随即在颜忆昕耳边低声说:“一会儿取血的时候,我放个障眼法,昕昕可别傻兮兮的真割自己的手腕。”
颜忆昕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了解,也不知温太后什么毛病,非得说她日夜梦魇缠身,要他们这些术士的血方能解脱。
她肯定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无非是找理由折腾人而已。
姜凝芷略有犹豫:“我料想太后不会平白无故陷入梦魇,她常去的几处地方都查了,就差这护国寺,只是太后不许我们贸然行动,查起来诸多阻碍,实在棘手。”
颜忆昕劝道:“宫廷秘事本就隐晦,说不定是她……”没事找事呢。
帝星澜望向层层台阶上宏大的皇家寺院,整齐的红漆柱旁站着两列身姿矫健的禁卫侍从。
他忽然嗤笑一声:“昕昕说得对。”
“信徒彦奕辰,携母后与后宫诸眷前来……”明黄色的龙袍衣角随着步伐晃动,彦奕辰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一丝疲惫与忧虑。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喟叹,仿若在心底默默思忖:“既称朕的哥哥为贤明之人,理当洪福齐天、平安顺遂,为何……为何至今流落在外,饱受磨难?”
大雄宝殿之中,那尊宏伟的释迦牟尼佛像庄严肃穆,宝相慈悲,似以无尽的智慧洞察着世间万象。
跪于蒲团之上的彦奕辰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觉那法相庄严的佛像犹如一座巍峨高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眉头紧锁,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祷告:朕已命人将稀世珍宝献于佛前,求佛祖大发慈悲,护佑哥哥身体安康,平安归来,以往哥哥待世人不薄,那些妄图加害之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戾,“必遭天谴,不得善终!”
许愿已了,彦奕辰似稍稍释怀,他净了手拿起三支檀香,缓缓插入香炉,随后再虔诚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香雾升腾,在空气中氤氲散开。
一阵风宛如若有若无的丝,轻触彦奕辰的背脊。
刹那间,他心头一紧,犹如被冷箭射中,身子僵住:“母后可有感觉?”
温兰芝莫名地看向他,见他又不语后,才回过头开始拜佛。
然而彦奕辰耳边却传来愈加纷杂的声音,“郎君……”“爹爹,快随我们来……”
幽怨的,急切的……
一声叠着一声,被狂风搅乱,周遭的氛围被呼啸的气流割裂得支离破碎,那些声音断断续续,慢慢化作了风的低吟。
眼前的光线渐渐黯淡,延伸出一条漫长的红毯,两侧稍有微光,整齐排列着形色各异、神态万千的迎亲队伍。
彦奕辰难以置信地望着,脸色逐渐阴沉,几乎能滴出墨来。
那些迎亲队伍栩栩如生,连发丝的飘动都清晰可见,更不用说面上的神情:
新嫁娘身披血红嫁衣,身旁伴着两个男童,他们面容相似,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物。
新嫁娘的裙摆血迹斑斑,三人相互依偎,毫不避讳地展露出阴森恐怖,以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姿态,散发着无尽的阴寒。
明明应当是可爱乖巧的孩童,却比地府的恶灵还要狰狞可怖……
彦奕辰耳边的声浪冲击着他的心神,“郎君,快来呀。”
“爹爹,我们等候你多时了。”
他的脸色由阴转寒,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转头看向面上一无所知的生母林太妃时,心中唯有一念。
朕乃天下之主,岂会被此等幻象所扰。
一路折腾,终将陛下等人送走了,而他们则留在护国寺中修行。
自帝锦寒上次消失后,无论是法器还是符纸皆找不到他的踪迹,帝星澜猜测他是躲到禁地中去了。
但帝锦寒的那一半禁地唯有他自己才能进入,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等他再次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