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朵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在那双思念已久的熟悉的眼眸中回神过来。
“怎么,好奇?还是我和你认识的哪个人很像,似是见到了故人?”
他再怎么厉害也没想到,眼前的萧清奕是假的,是萧清朵假扮的,也是自家亲妹子。
萧清朵是他的妹子,但是萧清奕不是。
自从他知晓自家妹子穿越过来成了笑无忧后,他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妥妥的宠妹狂人。对萧清奕,心里有排斥和抵触,还有一点敌视,因为他与自己抢好友的好感度。想到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很酸,醋味十足。
易清朵没想到这个法主这么厉害,仅凭神色就能断定她在怀疑他长得像谁。
“没有。清奕只是纯属好奇罢了!”
属于她的记忆是不曾见到过他的真实面貌,不过属于这个身子记忆中的法主倒是见到过,此人虽然没有暗忻(xin)辰长得那么妖孽,但是的确是个世间少有的俊逸之人,远远望着,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一举一动皆是王者之气。
而现在的法主,虽然再未看到容貌,但是从那乌紫的眼圈她也能猜想几分,此时的他定然是面色蜡黄嘴唇焦黑、神色漠然眼眶凹陷,身体已经瘦得脱了相。
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当真是像是吸了大烟一般颓废。
原来法主身体不适,就是这般不适的吗?
失心蛊并不是多么顶级的蛊虫,因为并不是所有医者都懂得蛊,所以这失心蛊也不是一般的医者能查得出来的,但是作为一个青云大陆的主宰,最高权力的存在,身体莫名的衰败,定然能查出身体衰败的真正原因。
如此,也就是说,法主什么都知道,但是却无可奈何……
可是,若真是暗忻(xin)辰的话,若她之前猜测,李帆幕后与凤阳宗有关系的那只幕后黑手,就是慕容家老太君的话,那么法主为何不管?
难道法主与慕容家也有关联不成?还是他就是慕容家的人?是慕容老太君亲生的,那老太君又与凤阳宗关系匪浅,以凤阳宗的手段,想要解一个失心蛊,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怪乎她天马行空的多想,如果不这么想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法主可以放任慕容老太君为非作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就算只是猜测,但是法主这看起来已经沉积多年的失心蛊,又为何至今未解?只要他一声令下,凤阳宗也好,药神殿也好,都会卖面子赠送解药的。
“怎么?被本主的样子吓到了吗?”法主自嘲地笑了笑,“也是,见过忻辰那般容颜,再看到现如今的本主,就算没有见到真容也必定会被吓到的,忻辰就是那云端的仙,本主如今便是那地狱中的鬼。”
易清朵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法主这话的弦外之音,又是什么呢?他提起暗忻(xin)辰的时候,忻辰忻辰的,叫的亲切,完全没有一丝仇恨厌恶,倒真像是把暗忻(xin)辰当做了至交好友一般的语气。
法主与暗忻(xin)辰,究竟是他太会伪装,城府之深深不可测,还是有什么隐情?
易清朵所有思绪,瞬间不过眨眼,单膝跪在地上,语气生疏平淡,“属下不敢!”
“不敢?”法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清奕,你可觉得,本主现在的样子,着实是不人不鬼?”
“法主圣颜,岂是我等所能妄言的。”
虽然有着与哥哥相似的眼睛,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哥哥。心里有很大的失望,但同时还升起一抹希望。希望什么?希望哥哥也如自己这般,能够穿越,就是不知道哥哥魂穿了没有,魂穿后有没有失忆?她还需要试探。只是如今面对法主,她还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待适当时机再试探一下。
法主看了看自己枯瘦的双手,讽刺的笑了笑,“可惜啊!”
自古皆称皇帝的龙椅是被鲜血铸造,白骨堆砌,而这强权道路亦然如此。看法主这个样子,易清朵突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把当初那么英姿勃发的一个法主,摧残成如今这般模样。
萧清朵自幼在穆阳城长大,在这个身体的印象之中,暗忻(xin)辰自幼便离开了凤鸣山,凤鸣城中,七年前,凤鸣城中没有一丝暗忻(xin)辰的传说。而就在法主登位的第二年,暗忻(xin)辰突然回了凤鸣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暗阎王,至此暗忻(xin)辰的传说便止不住的传出,不居任何人之下。
那一年,可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事?
“光顾着说话了,本主都忘记让你起来了。”
说着,法主突然起身,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绕过桌案,走到易清朵身边,竟是伸着枯瘦的手,去抓易清朵的手。
“来,清奕,莫要再跪了,起身吧,若是让忻辰看见你在本主这里长跪不起,可是会心疼的。”
法主突然换了个语气,整个人虽然还是那般瘦弱,精神却没有方才那般颓废了,没有了方才的多愁善感,不再被往事缠身,亦或者说,他已经自暴自弃,自我放加纵嘲讽生活,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变得精神了许多。
易清朵不着痕迹地躲过了法主想要碰角虫她的手,摆了摆衣袍站了起来,“属下谢过法主!”
法主没有碰到易清朵的手,怔愣着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然后笑得有些猥琐下加流,挑着眉毛,笑着看向易清朵,“本主突然传召,清奕可是还没有用午膳?”
易清朵方才就注意到了法主对她自来熟的称呼,清奕清奕,能把名字叫得这般恶心,也是一种本事。
如果真是自家哥哥,她真的想晕了。
“属下是修者!”言下之意就是不饿。
法主佯装听不懂,生气地摇了摇头,“即便是修者辟谷,可是你每日三餐都已经习惯了,这已经是晌午了,没有用膳,怎么能不饿。若是让忻辰知道本主传召你,还不给饭吃,怕是又要跟本主脸色看了,忻辰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她的事情他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早已知晓她和忻辰一样喜欢每日三餐。
法主屡屡提起暗忻(xin)辰,只是因为传言她是暗忻(xin)辰的男宠吗?易清朵眉梢微挑。
“小翳子!传膳!”
法主扬声喊了一句,只听殿外云翳的声音又尖锐的响起:“是!”
不过片刻,就有仆人蜂拥而至,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这饭菜倒是极为随意,完全没有暗忻(xin)辰那般奢靡。
“清奕,到本主这里来,坐。”
“属下不敢!”
“怎么?本主这里的饭菜,没有忻辰的暗殿精致,入不得清奕的眼吗?”
“属下并无此意。”
“既然清奕没有这样的意思,那便过来坐,陪本主一起吃吃饭。”
都说艺高人胆大,易清朵便是此类人,她眼下虽然玄气没有太过高深强大,但是她做过杀手,当过世家豪门千金,能杀人,能自保,从来不知畏惧二字如何书写。
所以萧烈福曾经嘱咐过她,不要吃法主给她的任何东西,以免着了法主的道。但是易清朵却是不怕的,在荣华典宴后猎宴的时候,她得了幽翼,空间里还有生机之水和百消丹等解毒丹药,一般的毒对她来说无用武之地。就算没有这些,以易清朵的本事,这天下间,也没有她不敢吃的东西。
她有底牌苍穹戒在手,里面的保命东西多的是,不怕这法主搞什么幺蛾子。
易清朵向来不是扭捏之人,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法主的膳食虽然没有暗忻(xin)辰的精致,却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吃得着的。
“这珍珠酒酿丸子汤,清奕尝尝!”
易清朵有些嫌弃地看着法主给她盛汤,哪里有一个法主,做这样给属下布菜的事情?何况,她虽然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吃的,但她可没有那么饥不择食,谁布的菜都吃的。
见易清朵没有动那碗汤,法主又给易清朵盛了一碗鱼羹。
“清奕既然不喜喝那珍珠酒酿丸子汤,便尝尝着鱼羹,用的是每一条灵鱼,鱼眼处那一点点精肉制成,做这么一碗鱼羹,需要数十条灵鱼。”
易清朵皱了皱眉,她是听说过这道鱼羹的,只要鱼眼部分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其余的不分全部丢掉,数十条灵鱼,浪费的简直让人发指。易清朵虽然为人冷漠,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但是她有一个特点,不喜浪费粮食。
当年做杀手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的地狱般的训练,地狱里,哪里有吃的喝的,为了生存,她甚至喝过鲜血,吃过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一切,就差吃人的尸体了。
许是那时的经历太过深刻,深刻到即便是再次穿越,她已然无法改变不喜浪费粮食的特点。
如果说她冷漠的人生中,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那便是吃了。
“本主这里的膳食,可是不符合清奕的口味?”
“是属下口味刁钻罢了!”
“呵,清奕倒是像极了忻辰,忻辰也不喜在本主这里用膳,口味刁钻的很。”
这一点易清朵倒是认同的,而且与暗忻(xin)辰一同用过两次膳,她发现暗忻(xin)辰用膳有一个特点,他不吃鱼。
“本主这里的膳食虽然没有忻辰那里精致,但是这酒,却是极好的,清奕可是要尝一尝的。”
易清朵只凭着气味,就能嗅得出,这些膳食里面,的确没有萧烈福心中的担忧。但是这酒一倒出,易清朵便知道,这酒,是添了料的。
醉香吗?顶级红楼都用不起的情加药。只需要一滴,烈加女也能变花魁!这酒里,放的可不少,这是想要她索加要无度,醉生梦死在床榻之上吗?
易清朵听着耳房里已经停止的呼吸,不由得感叹起来,这法主,战斗力倒是极其强悍,刚刚才解决一个,现在就又找了下一个目标了吗?他倒也不怕米青尽人亡。
“属下多谢法主赏赐!”
易清朵端起杯子,想也没想,直接将那放了醉春香的酒一饮而尽。
法主眼也不眨的看着易清朵将那杯酒全部喝光,看着易清朵的目光,灼热而期待的甚至想要当场就撕了她的衣加服一般。
区区一个醉香就想让她就范?简直太小看她了。
“的确是好酒!”易清朵也拿过执壶,为法主斟酒,“如此好酒,怎么独酌,属下也为法主斟满,与君共酌一杯。”
法主很满意易清朵的“殷勤”,他早就吃过了解药,根本不畏惧这酒,含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殊不知,易清朵在给法主倒酒的时候,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在酒里下了另一种药,一种能改变且诱发失心蛊的药。
失心蛊的解药是固定的,用什么样的药物喂养蛊虫,什么样的药物便是解药。而易清朵所下的这种药,正是能改变蛊虫的习惯,让它不再认准当初被喂养时的那种药物,也就是说,发生了质变,就如同重新下了一种失心蛊一般,改变了解药的同时,也如同第一次被下蛊一般,让失心蛊发作。
“清奕真是善解人意。”
“属下的善解人意,可不仅仅体现在斟酒这样无足轻重的事情上。”
法主看着易清朵,易清朵饶有兴趣的看着法主的时候,桃花眼女眉气的让人能醉死在她的眼眸之中。
法主看她的目光,都散着恶狼一般的邪恶光芒。他不知道他这作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