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恻隐之心(2 / 2)

“是,谢谢大人提醒。民妇会谨记在心,永不会忘。得大人点拨,民妇不会再犯蠢了。”李羽晴流着泪,仰头看着易清朵,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浓浓的甜蜜与怀念,也就是这笑,在日后易清朵的脑海中久久不散,千帆历尽,她才知道,原来这一笑,代表着的便是……情深义重的爱情!

“敢问大人,是否有过喜欢的姑娘?”

喜欢的姑娘?她连喜欢的男子都没有,怎么会有喜欢的姑娘,摇了摇头,道,“并没有。”

李羽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笑了笑,“果真如此,大人,你没有爱过谁,自然是不会懂得情之一字。其中的欢喜喜悦,只有每个人心里才会体会,所有的悲伤苦楚,都会甘之如饴。爱一个人,本就是不理智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是毫无保留的付出,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誓言。”

李羽晴此刻的表情,就如同修炼明悟一般。

易清朵淡淡蹙眉,心中想着李羽晴刚刚说的那句话,情之一字,究竟该怎样参透?爱一个人,又是怎样的让人失了理智?

“我在民间曾听过一句话,生不能同裘死同穴,你与你夫君,既然如此相爱,那么本使,便成全你们。”易清朵不再去看李羽晴,看向一旁当吃瓜群众的王韧琅该开工干活了,“你让人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派人将她的丈夫与她一同送往世俗界,给她盘缠上路吧。”

李羽晴重重地给易清朵磕了一个头,“李羽晴,多谢使者大人成全!大人大恩,李羽晴永记在心。”

易清朵淡淡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她已不想再过多追究。高门大院,大多是苦命女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李羽晴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含着泪再次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易清朵受了她的礼。她不懂情之滋味,看过世间百态,一颗心早已冷硬,轻易不会动容,她不懂,那样的目光里,究竟……藏着的是怎样的深情?她也不愿去懂,若这样的深情,让人连性命都能枉顾,都能舍弃,就像是罂粟,让人无法自拔,失了理智。而她,向来都是理智为主导的。这样的感情太过可怕,她不愿去碰触。李羽晴的行为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好友单莫钥。之前莫钥是这样,现在这个李羽晴又是这样!

唉!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羽晴夫妇的事情让她想起古代诗人沈杰写的那首诗: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你若弃我而去,我必投湖自尽。你若身陷危急,我必以命相抵。你若驾鹤西去,我必忠贞不渝。

易清朵眉眼紧蹙,掉头,心下不由地多了一分怜惜。

李羽晴含着泪,不停地道谢,易清朵却并未回头。

“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

李羽晴抬头看向易清朵,泪流满面,“多谢大人!羽晴明白,从此世上,再无李羽晴!大人再造之恩,民妇永世不忘!可是,民妇很想知道,大人为何会冒此风险,将我救出?”

李羽晴毕竟是大家氏族调教出来的,想的事情有远见、周到,在她看来,萧清奕这位执法使者,不过是奉命追捕凶案,与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亲自出面救下她。且怎么看,这位执法使也不像是那种柔情之人,何况他是萧家大少爷,与李家二脉有恩怨。

“为何?”易清朵也想知道为何,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竟然冲动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似是这般苦情纠缠,她也见了不少,按照她的性子,根本不会有半分动容,这次却又为何做出这样的事?

为何,为了一时的心软?不是,因为她在二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好姐妹单莫钥的身影,动了恻隐之心,多管起了闲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就当是为了人间的美好多做了一份善事吧!

李羽晴惊愣地看着她。眼前这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那种多情人,反而是薄情多。她觉得矛盾。

李羽晴的矛盾心理易清朵不知,也懒得知。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羽晴淡淡道:“我既已救你出来,便不会有心加害。”

听得易清朵如此说来,李羽晴显得有一丝慌张,“民妇并没有这般想,民妇只是想知道原因,才能报答大人。”不管此人是因何缘由突发的善心,但是这个天大的人情她定会铭记于心。

易清朵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袋灵石丢给她,“走吧,天涯海角,带着你的爱人和希望远走高飞吧。刚刚说的只是一个参考,至于去哪里,由你自己做主。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也无需告知我你的去向。经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王领队,把她夫君的事情处理好,给她一个储物戒,让她自己随身带着,轻装上路。”

易清朵说完抬脚便走。

“是!”王韧琅在身后回道。

李羽晴含着泪看着易清朵,泪中却是满满的喜悦,“不知使者大人,可否愿意借一步说话。”

易清朵扫了一眼王韧琅,王韧琅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走到稍远的地方,她看向李羽晴,“你有何话要说。”

“使者大人可还记得,刚刚民妇曾问过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记得又如何?”

李羽晴低头浅笑,“刚刚王领队在,民妇不好说什么,也问的不对,如今民妇再问大人一次,大人可有喜欢的公子?”

易清朵桃花眼中阴鸷一闪,“你说什么?”

“大人,我夫君游历过红尘,我也跟着夫君学到一些识人的本领,大人可以瞒住任何人的眼睛,却独独瞒不住民妇,民妇在刚刚见到大人已经开始怀疑了,直到大人后面说的一席话,才笃定了大人的身份。”

“这些话,你本不应告诉我,李羽晴,你可知,秘密被第二个人知道了,便不是秘密了。”

“大人于民妇来说,是再造之恩,即便是大人此刻想要民妇的命,民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究竟想说什么?”

“大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你今日不知民妇之前所选,待你遇到心中那个值得你用命去呵护的人时,你就会明白今日民妇所做的决定。民妇的夫君能够为了民妇而选择冒险,危难之际他没有负我而去,我很庆幸,也很幸福,如果他负了,那也是民妇的命。”

易清朵蹙眉。若是有人负她,杀了便是,何必认命?只是她看着李羽晴的眼神,始才发觉,或许打动她的,不止是看到了莫钥的影子,还有这种倔强的眼神,不屈于命运的倔强。曾在莫钥身上见过,如今再见,仿若隔世一般,久远。

只是莫钥,你究竟在何方?心中不由地一痛。想起那次决绝的离别,莫钥对飞叙的诀别,眉头不由地皱的更紧。

莫钥,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挚友,要好好活着等着我,不管何时何处,哪怕穷极一生,我也会找到你,一定会!手紧紧的握着,心里暗自下着决心。

蹙眉沉思了一会,才抬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等候的王韧琅,“李羽晴,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这,便是对李羽晴的一种祝福。

李羽晴再次跪在地上,对着易清朵离去的背影重重的磕头,“使者大人,你是个好人,你定能遇到那个豁出性命去呵护你的人,李羽晴定会日日为大人祈福,望大人万千保重!”

送走李羽晴,易清朵快马加鞭地回了萧家,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韧琅回去便直接去办理李羽晴丈夫的事情,连夜将李羽晴送出了穆阳城,去了离世俗界相近的城市,至于后续的,他也没有再关注了。

返回执法阁,他去了玲珑暗阁汇报。

暗忻辰听了他的回禀,淡淡蹙眉,勾起一抹唇角,“本君倒是不知,原来本君的小狐,竟是这般的心善。”

“是殿主心善。”身旁的风轻鸣轻声附和道。

心善未必是真,无所谓倒是事实,否则他一切都心知肚明,也断然不会旁观着她放过了李羽晴。

“情爱……呵,让人失了理智,失去自我,变得如此疯魔的东西,当真是无趣。”

王韧琅扫了一眼一旁,抚着小白狐,一脸嫌弃的暗忻(xin)辰,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什么避而远及的瘟疫一般,又好像,在唾弃如粪土般腐朽丑恶的事物。

如果让易清朵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定会给一个大白眼,然后再嗤之以鼻地说果真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妖孽。要么再说君上说的没错,以君上的风姿高雅,怎能被情爱这等风月之事污浊了仙气。

风轻鸣扫了一眼事不关己,连听热闹都没有兴趣的暗忻(xin)辰,问道:“主子可要撤回?”

“小朵真是心软的很。”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为何?就因为这对夫妇殉情吗?真是可笑。

“此案既是由她定夺,便依了她吧!”反正是那丫头要整的李家,如今放人也是她。

“你下去吧!”风轻鸣看了一眼自己主子没有再问话了,就打发王韧琅离去。

“是,属下告退!”王韧琅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