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陡然转化为悲伤,那澄澈眼眸里,光亮如星子一颗颗黯淡下去,唇瓣微微颤抖:“我看见了,璃月……会再次发生一场战争。”
她嗓音发涩,透着无力与颓然,缓了缓,像是鼓足勇气才继续说道,“而你,将会陨落。”
一时间,四下静谧得只剩风声,仿若连空气都冻住了。
我呆立当场,大脑空白一瞬,良久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莫不是看错了,我命硬着呢,历经诸多劫数都撑过来了,怎会折在这一场尚未来临的战事里?”
嘴上虽逞强,心却像坠入冰窖,寒意丝丝缕缕渗进骨髓。
她别过头去,不愿让我瞧见眼底泪光:“我多希望是看错,可命座所示,向来精准。此番画面太过真切,我……实在无力辩驳。”
风撩起她鬓边发丝,愈发衬得面色惨白,往昔灵动的眉眼此刻满是哀愁,双手紧握成拳,身子也微微发颤,为那既定却残酷的命运,满心悲戚又不甘。
可我面上仍从容,仿若千年前就该随国而陨、与战死的万千子民共赴黄泉那般坦然。
偏生这预言的异能无力扭转乾坤,它精准预示国家倾颓,独独漏下我这条残命。
苟活千年,是幸也是劫,幸在结识了魈,有他相伴,暖了漫漫长路;劫在如今大限将至,一想到那孩子,满心都是不忍。
望向归终,我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我定会想法子改变这结局,你莫要伤心,这不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嘛。”
语调轻快,像在唠着寻常闲话。可心底却门儿清,搁千年前,我指不定一腔热血就冲去逆天改命了,如今啊,心被岁月磋磨得千疮百孔,知晓前尘后事皆已定局、无可更改,这话也不过是留给挚友最后的善意谎言,个中苦涩,唯有自知。
事到如今,我满心自嘲,只觉自己这人实在奇怪得很。
从前,满心求死之时,偏生被命运万般阻拦,老天爷都似在跟我作对,硬生生将我困在这尘世。
那时,每一个漫长的黑夜都似没有尽头,周身仿若裹着密不透风的茧,窒息感如影随形,一心求个解脱,却总有意外横生,叫我挣脱不得。
可如今,它许是倦了、放手了,像是扯断了那根无形的牵绊之绳。
而我,历经诸多磋磨,心境悄然转变,好不容易回心转意,贪恋起这人世间的烟火暖光,想好好活下去时,却发现它再没多管一分一毫,只剩我在命运的岔路口,四顾茫然。
室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唯能听见归终轻微的抽噎声,她仍低垂着头,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透着化不开的哀愁。
我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轻叹一声,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再度轻声开解:“我们不早就有赴死的觉悟了吗?从踏入这江湖、担起那些责任起,结局便已隐隐浮现。对我们而言,死亡不过转瞬之事,如一阵风拂过,不必太过介怀,你就别再伤心了。”
她猛然抬头,眼眶泛红,直直盯着我这副故作从容的模样,急得拔高了声音:“不是!你都要死了,怎么还能这么吊儿郎当的!”那眼神里,满是不甘与焦急,仿若恨不得摇醒我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