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一言不合就发脾气的人。”
“人话听不懂,懂了也不干!干也干不好,干不好还不让人说!”
祁元祚流氓似的骂道:“浪费粮食,老子打不死你!”
陆持半死不活的挣扎,这女娃的力气太大,陆持被宋意饿了几天,又关大牢几天,浑身没力气。
他抱着头投降。
祁元祚停了手,却听陆持道:“你是女娃娃,怎么能自称老子?”
祁元祚忍无可忍,赐了他两个熊猫眼。
“老子是男的!知道吴县吗?”
“吴县县令叫林定尧,他还有个学生叫司马徽,他们一个是司农卿的女婿一个是前任苏州城刺史的亲儿子。”
“林定尧此人,目不容奸,你去吴县找他,他会帮你。”
陆持眼睛微亮,继而黯淡:“他凭什么帮我,他再怎么清贵,眼下也只是一个县令。”
祁元祚却笃定道:“他会帮的,我识人有方,从未错过,如果他不帮,你就多多搜集苏州官员的罪证,去长安以举人身份拜访安河王府。”
“安河王与宫里四皇子不对付,一月前从苏州走的巡按御史上报苏州政治清明,此乃欺君,御史大夫驭下不利。”
“御史大夫是四皇子母家,大皇子早想扳倒御史大夫以削弱四皇子的朝堂势力。”
“你去找大皇子,他能做你手里的一把刀。”
“怎么也比你直接告御状强。”
陆持长这么大没出过江南,却也知道大齐皇子的年龄:
“大皇子如今才十岁,四皇子才三岁,你何必骗我。”
祁元祚嫌弃他半死不活的样:
“我在长安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陆持,皇室之争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十岁狗屁不懂,有些人十岁,却能想的很长远了。”
“路给你了,是拼尽一切赌一个可能,还是丢了这条命连仇人的一根汗毛也动不了,由你选择。”
陆持捂着眼睛爬起来,他实在走投无路了。
在苏州他已经没有申冤的途径,其实他县衙、州府、都告过了,县令、郡守也都见过了。
这几日他在牢里,刺史劝他签谅解书。
宋府把持这苏州布匹生意,遍及与徐、扬两州、宋家的布还被选为贡品,在长安都有分号,当年太祖下江南还曾在宋府用膳。
江南绣娘技艺出彩,皇宫的绣娘便是由宋家选出来送进皇宫的,可见其人脉极广。
宫里的萧昭仪就是绣娘出身,是宋府的义女,萧昭仪生了六皇子,如今宋老爷算半个皇亲国戚。
宋老爷的女儿嫁给了扬州郡守当继夫人,大儿子娶了仅在九卿之下管理盐铁的大农丞的庶女。
下到地方官,上到长安都有宋府的人脉,陆持怎么能不绝望?
他不信什么林定尧也不想去吴县,但是他却真的希望这女娃口中的皇子之争是真的。
祁元祚也不在意对方信不信,他需要一个人做他的帮手,让苏州乱一乱。
“陆持,记得半月屠案吗?”
半月屠案发生在太祖时期的扬州,一个老农的田地被占,去县衙告状无门,便去了州府,可州府得地主贿赂置之不理,老农便长途跋涉去京兆尹状告县令与郡守。
这明明是件很普通的案子,却得太祖垂问,因为太祖最讨厌富人侵占贫民土地,且坚信明面上出现了一只蟑螂,暗地里就有一群蟑螂。
于是亲派御史重查扬州十年内的土地状子。
并将扬州的土地重新整顿登记、计算。
查完后太祖顿觉土地兼并太过迅速,太祖想杀人,便开始查扬州赋税,粮食,盐商,船运……这些都是捞钱的肥差,怎么可能干净。
揪出萝卜带着泥,旧账一翻,数十官员落马,整个扬州的地方官被砍了一半。
在官场上称其为——十亩农田半月屠案。
这是民告官胜的最彻底最大快人心的一例案子。
祁元祚意味深长道:“你又怎知,你不是第二个老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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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持下意识就想嘲,讥讽的笑扯了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的僵住。
他忍不住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娃。
脸上涂了灰看不出容貌,一身破旧的兜帽披衣盖不住的从容清贵。
之前的交谈可知其条理清晰见多识广,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七八岁女娃能拥有眼界和见识。
她说皇宫里有亲戚,她能准确说出吴县县令的名字,这都算她瞎编的吧。
但是吴县县令的老丈人和学生是谁她都能说出来。
她还知道巡按御史上的奏折。
这真的是瞎编的吗?
如果不是编的,她如何知道这些的?
而且她武功很好,在宋意院子里杀了四个人,将诉状用刀插在宋意脚踝。
刺史说用刀之人手段狠辣精准,刀穿透胫骨与腓骨没有伤一丝骨头。
能救下他说明对方一直在观察他,她还说让他搅混江南……
陆持心跳蹦到嗓子眼了。
他干涩的问:“姑娘贵姓。”
祁元祚瞥了他一眼:“你就当我是男的,至于姓氏……”
祁元祚想了想,听别人叫他姜良总感觉怪怪的。
“机甲。”
“你叫我机甲。”
这对祁元祚而言是这具皮囊的代号。
这对陆持而言却像一颗定心丸。
一听这个名字,他就知道是代号。
结合之前种种,他只能想到一类人——绣衣使。
传说太祖曾成立过一个部门,里面的人自称绣衣使,为皇帝耳目,可以不听任何人调遣,还有先斩后奏之权。
绣衣使行走民间,身份不一,他可能是乞丐,可能是商人,可能是书生,他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没人见过绣衣使,见过的人都死了。
民间将绣衣使传的神鬼莫测,太祖在位时官员们无不提心吊胆,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最近几十年再没有绣衣使的传闻才让陆持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陆持难掩激动,他小心翼翼试探
“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能帮我报我弟弟的仇吗?”
“我想导致我弟弟死亡的人全都付出代价!我想宋府家破人亡!我想官府换新天!我所有阻拦我报仇的人都去死!”
祁元祚朝他勾起小指
“和我拉过勾的人都知道,我从不违约。”
陆持迫不及待的勾上去。
“好!好!”
对比刚才的死样,陆持简直焕发新生。
他捡起地上被踩成片儿的烤饼狂吃。
嘴里不住的嘟囔:“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祁元祚不知道他想哪去了,只要人还能为他所用就行。
“这几天养好身体,很快你就得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