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办丧葬的内务府,行事匆匆,全然不见操办皇家丧事该有的阵仗。
更令人咋舌的是,谥号一事,上头毫无指示,好似压根没这回事;皇上甚至明令,皇后陵墓另建,百年之后绝不与他合葬。
这桩桩件件,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可奇怪的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竟也无声默认了。朝堂上,乌拉那拉氏的大臣们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后宫中,有那心思活络的嫔妃私下揣测,定是皇后生前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触怒龙颜,才落得这般田地。
一时间,流言蜚语在后宫暗流涌动,却无人敢公开议论,众人都默默咽下疑惑,静观后续局势,毕竟在这深宫里,保住自身,才是要紧事。
辰时,养心殿内烛火飘摇,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似要被浓稠的孤寂吞噬。
雍正独自枯坐于御案后,面前摊着几本折子,可他目光凝滞,全然没了批阅的心思。
良久,他轻叹一声,抬手缓缓拉开身侧抽屉,取出一个旧匣子,匣子上的朱漆已有些剥落,边角摩挲得圆润,满是岁月的痕迹。
打开匣子,里头静静躺着纯元的遗物——一方绣帕,帕上的红梅针法细腻,栩栩如生,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雍正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绣帕,眼眶渐红,往昔与纯元的柔情蜜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被皇后临终那番诛心之语猛地扯碎,五味杂陈翻涌不息。
忽地,安陵容的面容悄然浮现在脑海,娇柔浅笑、温婉低吟,仿若一阵清风,吹散些许心头阴霾。他陡然起身,脚步匆匆,直奔承乾宫而去。
一路上,宫灯昏暗,冷风灌进袍袖,可他浑然不觉,满心满眼只剩寻一抹慰藉的急切。
承乾宫宫门虚掩,里头透出暖黄柔光。雍正轻手轻脚迈入,瞧见安陵容正坐在榻上,小皇子乖巧窝在她怀中,小脸泛红,睡眼惺忪,偶尔哼唧几声。
安陵容轻拍着孩子后背,哼着软糯小曲,低眉浅笑间尽显温婉。
见雍正进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匆忙起身,一手稳稳托住孩子,一手优雅福身行礼,柔顺的发丝垂落肩头,轻声道:“皇上万安,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喊臣妾。”声音软糯,仿若春日莺啼。
雍正抬手虚扶,目光落在她与孩子身上,心头那股躁乱稍缓,轻声道:“无妨,起身吧。”
说着,走近几步,端详小皇子酣睡模样,孩子粉嫩小脸皱起,嘟囔几句梦话,惹人怜爱。
安陵容微微侧身,将孩子抱得更紧,抬头看向雍正,眼中闪过一温柔,轻声问道:“皇上这么晚过来,可是政务繁忙,累了心神?臣妾备了安神茶,皇上稍坐,喝上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