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娃娃同时落水,这才刚刚被从湖里救出来,只匆匆裹了厚棉被,本来身上都是湿乎乎的,一时半会儿,确实也难分出来是谁尿床了。
旁边守着的小丫鬟看着也就十多岁,只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头低得死死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
“你说!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呢,你说是谁尿的床!”承南王世子成暨叉着小拳头,怒声喝道。
此刻小主人们的丫鬟、婆子、小厮们纷纷回来了,小主子们吵得更凶了,小丫鬟的头也更低了。
“本世子问你话,抬起头来!”承南王世子成暨挥舞着小拳头厉喝着。
周若芙心想:这小大人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但转念又想:“前世是我和周若若落水,没有承南王世子成暨和镇北将军府公子穆北驰啊!难道今生命数变了?”
“不论如何,穆北驰,刨我肚腹辱我尸身,周若若,欺我,辱我,杀我孩儿,此仇不共戴天,哎,但是现在这仇人太多,眼下还有点报不过来呢。”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那张布满雀斑的小脸犹如揉皱的纸张,皱皱巴巴。然而,当她的眉眼舒展开时,却如一幅清丽的画卷,精巧的小鼻子犹如雕琢而成,并不出挑的小薄唇微微上扬,似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这般平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宛如上天精心排布,恰到好处,竟呈现出一种出奇的清丽大方。她低垂的眉眼,似是被泪水浸润,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棉娘!”周若芙话刚出口,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难以自抑地顺着眼角倾泻而下,“原来是我的棉娘姐姐,上一世,永安侯府惨遭抄家,我不幸被卖入青楼。棉娘姐姐为了护我周全,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一次次地用她那单薄的身躯,挡在我的身前,替我接客,替我受辱。
她本可以另觅良人,远走高飞,与心上人过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她却选择回到这水深火热之地拯救我。她那瘦弱的身躯,宛如风中残烛,却又似坚毅的磐石,一次次地为我挡住风雨。
最终,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凌晨,在妓院的床上受尽折磨,含恨而去,如残花般凋零。仅用一卷草席草草包裹,便被丢弃在了乱葬岗。”
小丫鬟看周若芙哭得厉害,胆小懦弱的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说:“不是大小姐。不是我家……大小姐。”
旁边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因为小主人们,一板一眼的争论揶揄偷笑时,周若芙和棉娘这对主仆却紧紧地拥在一起,周若芙抱的用力,边哭边用奶奶的娃娃音,叫着“棉娘,棉娘……”眼泪簌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也是重生一世的庆幸。
“还好,楚靖六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还有机会重来,”周若芙想。小丫鬟被抱得不知所措,但也任凭小姐的小肉手紧紧箍着自己。
久久过后,周若芙才惊愕回神,“我娘呢!!!前世落水时没有注意,此刻我娘该在哪里?我和周若若落水这么大的事,娘不可能不在身边。”毕竟那时的周若芙还不满五岁,很多大人的事情,她不懂,也从没细想过。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起,那个曾经温柔明媚、笑容可掬的阿娘,渐渐变得郁郁寡欢,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起初,她只是时常眉头紧锁,沉默寡言,慢慢地,她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后面更是缠绵病榻,短短一年就撒手去了。”
小小的周若芙,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此刻却拧紧了眉毛,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神情。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棉娘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桃花,为她细心地更换着衣物。尽管周围的丫鬟们动作轻柔,但周若芙似乎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她的心思似乎早已飘向了远方。
在她一旁,玉面小公子穆北驰也不自觉地绷紧了小脸,偷偷注视着周若芙,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没错,镇北王穆北驰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