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士步入圆形道场内，随意择一蒲团跪坐而下。四周阴凉观礼位，站满了近百位服饰华贵的男男女女。

很快，寺庙住持在两位沙弥的引导下，走上道场中央的丈许高台。钟磬声起，陆君如熟练地闭上双眼。

在观礼众人看来，一道金光从高台发散而出，很快将整个道场完全笼罩，也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少时钟磬声停，金光散去，众学士依旧坐跪于蒲团上，然而顺序大变，从上空俯视，正好排成了一个规整“卍”字。

随后，住持言辞清正地宣告道：

“诸君尚需努力，请回吧。”

那两沙弥当即端着紫檀托盘下台来，走到道台外缘，开始一一派发纪念“香丸”。

领到香丸之人，便是止步于第一轮，点化失败，只能即刻离场。

不像许多人早已睁开眼，陆君如依旧紧闭双眼，感受着靠近的脚步声，大气不敢出，额头热汗密布，身却如临寒冬。

“不可能，无论怎么算，也绝不可能倒在第一轮的！”

内心深处刚为自己打完气，忽哒哒两声，一位沙弥的脚步正好停在了陆君如身前。

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后，陆君如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我陆某人苦读四十载，经史子集，佛门经文无一不精，怎么会……怎么会……”

下一瞬，那沙弥发出了一声天籁仙音：

“回住持，香丸已派发完毕。”

“嗯，下去吧。”

住持起身下望，但见“卍”字变成了“十”字，微微颔首后，当即手捧一摞嫩青菩提叶，走下高台。

待实实在在感受到头顶轻柔如羽、清凉似冰的菩提叶时，陆君如面如死灰的内心，方才重新燃烧起来。

缓缓睁开眼，陆君如直直地望着正前方，正好看到了陆家年岁过百的老族长。从对方时而混浊、时而明亮的眼神当中，陆君如似乎看到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从五岁起，他的生活就几乎一成不变了，每天除了睡觉，几乎都在书房，除了看书就是读书。

在陆君如的记忆当中，只有两件事曾短暂地吸引过他的注意：

一是他六岁时，旁支族亲当中出了一位修行天才，被道门接引而去。

二是他三十五岁时，那位修行天才意外回到族中，偷偷接走了七叔家八岁的小娃娃。

“唉，要不是这两个道门孽种，陆家后来，绝不会这么困难。我陆君如……恐怕十年前就进阶为儒士了。”

陆君如心内一番感叹，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不少。然而，只是这样肯定不行，置放在他头顶的菩提叶，会随阳光照射、时间流逝而逐渐枯萎焦黄。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催动自身散发出玄之又玄的“浩然正气”，以此滋养菩提叶，暂缓其生枯变黄。坚持到一定程度，即可成功进阶。

如同前几次一样，陆君如先是回忆自己的善行、孝举、仁德、虔诚……

不久前服食的香丸渐渐融解激发，散发出清凉之意扩散全身，少部分能冲冠入顶，更少一部分，或许便能冲出体外，被菩提叶感应吸收。

当燥热的身体开始变得清爽时，许多经验不足的学子，便会觉得大功告成。而陆君如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

时间慢慢流逝，绞尽脑汁地将之前准备好的各种真实记忆过了一遍，那股清凉意并未增强，反而，开始有消散迹象。

一瞬间的痛苦之后，陆君如不再犹豫，开始对自己的记忆着墨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