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在北京贡院里结结实实呆上好些日子,又不许家中派人服侍。
孙嫣然担心丈夫生活不便,给谢凡准备了不少衣裳换着穿。
谢凡见妻子即将临盆,身子不方便,还挺着大肚子忙上忙下。
想起孙嫣然头胎生下两个臭小子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谢凡心头顿时涌上阵阵暖意,对于妻子又是怜爱又是感激。
他将孙嫣然手中衣服放下,拉起妻子小手,扶她坐下。
对着妻子柔声说:“除了账上的钱,床下还有些私房银子。
如果老师家里搬家安置,或者,如果,我是说万一,有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尽管拿出来应急。”
孙嫣然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次日谢凡还叮嘱了秋桐嬷嬷照例要请李郎中把脉,提早寻那位宋稳婆来家,预备接生。
还特意请示祖父祖母,如果孙家搬家一时不能安置妥当,可以先请岳母来自家中住着照看孙嫣然。
二老对于孙儿媳妇向来疼爱有加,当下点头答应,让谢凡放心去做考官,不必担心家里。
八月初七日寅时,谢凡吃过尤厨子特意准备的早饭,就出发前往北京贡院。
福顺和顾三郎一路同行,替谢凡拿着随身衣裳行李。
只是到了贡院门口,福顺和顾三郎便不能入内了,贡院中自有军士出来接应。
为首一人先对谢凡客气行了军礼,便有验证谢凡身份。
军士得知谢凡乃是从五品谕德,乃是此次乡试同考官,便又行了一礼,口称“谢谕德”。
再招呼一个属下接过福顺和顾三郎手中包袱,为谢凡安置住处,请谢凡入内堂等候。
片刻之后,所有内外帘考官全部进入考场。
军士首先便要清除闲杂人员,锁住贡院大门,是为“锁院”。
锁院后一应人等再不可随便进出,考官在贡院内一应吃穿生活,都由军士负责。
而对于考官来说,乡试前准备中头一件便是——盟誓。
北直隶府所委派监临官供上香案,又杀了一只公鸡,
再有军士奉上小刀,请诸位考官大人歃血为盟。
想到过几日批阅试卷总得要提笔写字,谢凡特意选了左手。
又担心此时没有卫生消毒意识,刀刃不一定干净,如果感染可麻烦了。
所以小心翼翼在左手指腹划了一道小口,缓缓流出几滴暗红血液。
给谢凡递上刀子的军士是个刀疤脸矮壮汉子。
见谢凡如此小心,伤疤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轻蔑神色。
虽然只是瞬间,但谢凡恰巧抬头,刚好瞥见。
谢凡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想:
“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军士一定是见惯了血腥,难免觉得我小题大做。”
反而那疤脸汉子有些过意不去,对谢凡挠挠头,方才退出。
最后考官又将青辞在香案前焚烧,主考官带领着众人一起双膝跪地,仰面朝天,赌咒发誓。
虽然所有考官都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但这誓言非常直白,带着一股毒誓的意味。
谢凡嘴里一边说着:“若不秉公从事,则甘当天谴,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