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么在大晋境内查一个大活人的下落就这么难?
田孜失踪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
三弟到底知不知晓此事。
由于在外奔波鞍马劳顿,想着想着不觉迷糊了起来,不知何时,听到有人呼唤:“平北将军,平北将军?”
“哦……何事?”陈望睁开惺忪的双眼,见是一名骁骑营亲兵。
“打扰平北将军歇息,那位窦冲说有要事禀报。”
陈望抬头看了看已是中午时分,摆手道:“无妨,他们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也洗漱过了。”
“嗯,把午饭端到中堂上。”
“是。”
陈望起身,踱步向屏风后走去。
来到中院,见窦冲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掐袖白衣,白面短髭,正站在中堂阶下等候,姿态刚劲挺拔,一副典型的职业行伍风范。
陈望忙快步走了过去,笑吟吟地道:“窦将军,为何不歇息几个时辰啊。”
窦冲躬身施礼道:“末将身子板素来皮实,吃饱饭精神头又足了起来。”
“哈哈,你长途跋涉千余里,又带着两位公主,”陈望边说着,边向堂上望去,“她们俩......”
“哦,已经去后院歇息了,二位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天王宠爱,娇生惯养,受不得颠簸之苦。”窦冲回答道。
陈望上了中堂,窦冲跟随在后,骁骑营亲兵端着一个长方形木盘,走上中堂,放在正中案几上。
陈望坐下,先喝了口稀粥,又抓起胡饼啃了起来,边问道:“窦将军找我何事?”
窦冲来到陈望下首座榻中坐下,脸上凝重起来,指着案几上的包裹说道:“天王还让我送了一样东西交于平北将军。”
陈望夹了一筷子茄瓜塞入口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看去,记得是窦冲身上背的那个褐色旧包裹。
笑着道:“哈哈,天王难不成有何大礼相送?即便是不送,我也会照料好两位公主的。”
窦冲没有说话,正襟危坐,一双大手熟练地解开了包裹。
陈望一边夹着葵菜一边啃着胡饼,饶有兴致地看着窦冲手里的包裹,见里面还有一层淡紫色旧绸缎,再打开,里面还有一层……
心中不禁暗笑,苻坚这是要送什么珍贵物件,包得如此严实?
窦冲却是一脸凝重,仿佛在聚气凝神地雕琢一件易碎工艺品的样子,耐心地解开了七、八层之多。
最后案几上呈现出一个方方正正,有五六寸见方,金灿灿的匣子,顿时令中堂上熠熠生辉起来,着实刺了一下陈望的眼睛。
陈望愣了一下,一边大口嚼着胡饼,一边看向窦冲那金光闪耀的脸庞,笑道:“窦将军,天王出手阔绰啊,光这匣子也有三斤多黄金吧。”
窦冲郑重地把金匣盖子取下,双手递到陈望跟前,沉声道:“平北将军请看。”
陈望低头一看,见金匣内铺有朱红色锦缎,上面放着一个四寸左右的正方形温润白玉,上纽交五龙,不禁心中一惊。
十三年前,他为父守孝期满,曾经做过简文帝身边的员外散骑侍郎,经常替简文帝起草个文件,盖个公章什么的。
他当然知道,这是传国玉玺!
“这个,这个,窦将军,这是天王的玉玺?”陈望强咽下一口胡饼,快速地问道。
窦冲依旧双手捧着玉玺,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是的,天王陛下恐是怕玉玺遭,遭贼人所得,命我将玉玺交于平北将军,他言及天下唯有,唯有平北将军配得此物!”
说着,他又想起了苻坚,不禁泪如雨下。
陈望赶紧放下筷子和手里的胡饼,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玉玺匣子,放在案几上。
心中不以为然,这是你们氐虏的玉玺,我拿来又有何用,难不成我要继承你们天王大位?笑话……
但脸上却是一片感动之色,语气郑重地道:“也好,放在我这里也好,待你们天王在五将山如谶书所讲转危为安,荡平寇贼,我再将玉玺和一双女儿送还与他。”
说罢,陈望端起粗陶碗,喝了口稀粥,咽下嘴里的胡饼。
窦冲双手撑着案几,通红的星目凝视着陈望,一字一顿地道:“此乃大晋正朔玉玺!”
“噗……”陈望一口稀粥喷了出来,细目圆睁,看向窦冲,“什么?大晋的玉玺?不对啊,我们大晋有玉玺啊!”
陈望不止一次听司马熙雯和陈安讲起当年。
那还是永和八年(公元352年)父亲陈谦初从军,效力于江左大名士,前将军谢尚的北伐军麾下。
当时作为父亲的仆从陈安也在军中,那一年冉魏的皇帝冉智被鲜卑燕国上庸王慕容评十数万大军围困在邺城,派人接洽谢尚,如果能出兵解围,可以奉上传国玉玺。
谢尚则耍了个心眼,要求先拿到玉玺才能出兵。
冉魏使臣应允。
谢尚就派陈安随冉魏使臣去了邺城,由陈谦在荡阴接应。
二人经历了千难万险,最终把玉玺从鲜卑大军围困中的邺城带回了谯郡,交给了谢尚。
而谢尚却并没有守约发兵救邺城,直接带着玉玺跑回了建康,得以升迁为梦寐以求的尚书仆射。
这一壮举结束了东晋没有玉玺,皇帝被人称为“白板天子”的历史。
至今还被世人津津乐道。
陈安也因此大功从一个奴仆脱离贱籍,得以加官进爵。
(作者上一部《东晋五胡风云录》有详细讲述)
陈安的这枚玉玺才是正经八里的大晋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