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抑扬顿挫地道:“皇帝陛下,尧仁舜孝,禹勤汤宽!平北将军,济世大才,世代忠良。如文王之姜尚,汉高之张良,若太后圣驾再去洛阳祭拜先帝陵园,那更是千年未见之盛事,必将传为佳话,世代颂扬。天佑我邦,祥开是日,山川贡瑞,日月增华,大晋一统,四海归心,指日可待!”
司马曜一见他最为宠信的三位近臣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把太后出宫去洛阳治病改为祭拜先帝。
这样一来一件于礼法不符的重大事件逐步合法化,而且还给自己也戴了高帽。
如果自己再出言反对,那就太煞风景了。
况且,这个老太婆一走,宫里就无人再管束我了,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有自己真正说得算的地方了。
于是脸上挂着一抹略显无奈地笑容,频频点头,逐字逐句地道:“众卿所言甚是,朕其实也并非不许太后出宫,只是太后年高体衰,恐千里迢迢,一路颠簸,平北将军执意如此,朕就准奏。”
陈望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躬身一揖到地,“陛下圣明,千古不遇,臣世受国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恭请陛下再下诏允中常侍田孜及崇德宫几名侍候太后宫人一起随行。”
“准!陈观拟旨,”司马曜挥手道:“命祠部尚书派员随太后銮驾前往洛阳,赐九旒、鸾辂、辒辌车,黄屋左纛,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武贲班剑百人,以及皇室祭祀一应物品,即刻准备,不得有误。”
“臣,遵旨!”陈观躬身答道。
陈望得了允诺,匆匆拜别了司马曜,如释重负,疾步走出昭德殿回到崇德宫中。
进了寝殿,见田孜、小芳和五名宫女都在,语速急切地吩咐道:“老田,小芳阿姐,速速准备太后随身物品,今晚太后出宫赴洛阳,你二人伴驾前往,另有常年服侍太后宫人,愿一同前往者皆可随行。”
众人闻听,愣在了当场,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望继续直奔褚太后榻前跪下,见她已醒,微闭双眼,睫毛不住地眨动着,仿佛睁开眼睛都已无力,忙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太后,望儿已取得陛下诏命,可随望儿赴洛阳,从此望儿再不离您左右,天天侍奉您老人家。”
褚太后干瘪的嘴唇翕动起来,随即,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陈望忙抓起枕边丝巾,给太后擦拭着。
“广陵公,您,您是说太后要随您出,出宫吗?”田孜在旁惊讶地问道。
陈望没有回头,低语问道:“是,你们不愿前往吗?”
田孜和小芳以及众宫女跪倒在陈望身后,小芳抽泣着道:“奴婢自十一岁起进宫,侍奉太后十余载,太后待我恩重如山,虽死难以报答万一,奴婢愿往!”
田孜老泪纵横,哽咽道:“老奴,老奴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断无离开太后,太后之意,老奴还以为是广陵公戏言,老奴,老奴愿往!”
五名宫女也纷纷表示愿意同去洛阳。
陈望看着太后老妈,向后摆手道:“老田,你速去准备一乘四人抬的软舆,其他人收拾太后御用之物以及你们的个人细软,我们这就动身。”
后面众人纷纷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太后,您还有何示下?我们这就要离开皇宫了,以后再也不回这个高墙深宫,远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氛围,颐养天年,”陈望知道,太后老妈能听得清,紧紧抓住她的手,喃喃地道:“先去洛阳,那里满城牡丹,国色天香;学子士人遍地,温文尔雅,手不释卷;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温良恭俭;寺庙巍峨,暮鼓晨钟;洛阳大市,八街九陌,热闹非凡,饮食俱全,望儿要陪同太后一起吃遍美食……”
褚太后的手抓紧了陈望的手,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