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望熟知周全的实力,但也不禁暗暗紧张起来,这一剑看架势劈在岩石上也能劈碎。
但见周全身子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后背的长虹剑已经握在手里,像变戏法似的抬手出剑搭住劈来的剑身,只见翟辽的剑像被吸铁石牢牢吸住一般,随着长虹剑在空中划了一圈。
只这一圈,力道就卸去了一半。
说时迟那时快,两剑又划了一圈,只听“嘡啷啷”的一声脆响,电光火石间,翟辽手中的剑已经落地。
翟辽目瞪口呆地站在大堂上,环眼盯着周全手里的剑,张大了嘴巴。
陈望暗自赞叹道,再看十遍恐怕也看不清周全的剑是怎么出手的,于是笑道:“翟辽,你还年轻,回渑池吧,练上几年再来从军,如何啊。”
翟辽的脸上涨得一片通红,着急地嚷嚷道:“小人不服,他这分明不是剑术,而是法术,身为大将征战沙场,岂有用法术之理?”
周全不动声色地抬头仰望翟辽,冷冷地道:“捡起剑来。”
翟辽俯身,捡起地上的剑,脸上没了倨傲之色,后撤一步,压低重心,双手握住剑柄,凝神看向周全。
突然,他撮唇呼啸,手腕翻转挽了一个剑花,长剑如同蛟龙一般刺向周全胸膛。
陈望暗暗叫好,第一剑翟辽恐怕是轻视了周全,想要一击取胜,这第二剑有点意思了。
虽然他是外行,但这么庞大的身躯,身形灵活,动作舒展,看着令人舒服,颇有些大开大合之势。
但再看去,周全还是纹丝不动,在陈望眼里快如闪电的一剑,在他眼里好像是零点五速率的慢镜头一般。
待剑尖离自己胸口不足一尺之时,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手里的长虹剑刺向了翟辽的喉咙,翟辽赶忙低头,但头顶的羊皮帽子没有躲过。
眨眼间,周全已经到了翟辽的身后,站在当场,手里的长虹剑尖上挂着翟辽的羊皮帽子。
翟辽看不见了周全,急忙转身,脸色不由得大变,如果周全从后面下手,他早已没命了。
于是收回剑来,尴尬地低下了头,右手向上横起剑柄,左手扶着剑身,举过头顶道:“小人,小人甘拜下风。”
陈望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哈哈,这是兖州剑神,输给他并不辱你。”
周全把剑尖向前送了送,示意翟辽取帽子。
翟辽恭恭敬敬地将剑放在地上,取了帽子,戴在头上,转身向陈望躬身一揖,羞愧地道:“小人,小人,长见识了,唉……还是回去再练习几年,不,恐练一辈子也及不上这位将军。”
“呃……”陈望微笑着沉吟了起来,心道,他才十五岁,年轻人得给机会啊,我当年不也是十三岁在父亲病榻上接了刺史大印嘛。
否则来了东晋,也就是在宫中待到十五岁加冠,做个什么什么郎的,淹没在宦海之中了。
于是看着周全问道:“还有没有可塑之处?”
周全把长虹剑插到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留下吧,和李暠一起,也在骁骑营做亲兵。”陈望挥手道。
翟辽闻言,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能被留下,还做了亲兵,可以跟这位剑神将军求教剑术了。
于是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道:“小人多谢刺史大人收留,多谢刺史大人收留。”
再抬头时,白虎皮座榻上空无一人,陈望已经没了踪影。
郗恢对他道:“下去吧,到对面校军场找扬武都尉登记造册,领衣甲。”
“是,大人!”翟辽脸上堆满了笑意,兴高采烈蹦蹦跳跳下了大堂。
陈望在后堂批复审阅公文直到黄昏时分,才出了郡衙,带着周全回了刺史府。
回了府,见中堂上没人,就问丫鬟谯国夫人和夫人们去了哪里?
丫鬟说谯国夫人带领大家都在花园游玩,并栽种、施肥花草树木。
陈望就直奔了第四进院的正北主卧室。
这里本来是三间房屋,一间父亲和大娘的卧室,一间是阿姐陈胜谯的卧室,位于两个卧室中间的是书房。
一进房门,先是一个小厅,里面只是摆放了些日用洗漱物品,小厅正对的就是书房,小厅东侧是谢道韫卧室,西侧是王法慧卧室。
陈望则没有单独卧室,理论上讲东边睡觉是单数,西边睡觉是双数。
如果到了不方便的那几天,就不论了。
看见书房中有异响,边走了进去,只见小涉珪正坐在他的座榻上聚精会神地翻看书籍。
陈望倒也不意外,这小子自打跟着谢道韫、王法慧学习了晋人语言,几乎是天天在这里看书,剩余的时间就是跟家丁们(骁骑营亲兵)在三进院西边的练武场练习射箭和舞刀弄枪。
“咳咳。”陈望轻咳了两声,虎头虎脑的拓跋珪才从书中抬起头来,瞪着一双紧随贺蔚的漆黑大眼睛看着陈望,尖声尖气地道:“义父,您回来啦。”
“嗯,跟你说过多次,这个时候要是看书,得掌灯,如此下去,你的眼睛早晚要废。”陈望板起脸来教训着,边走过来,拿起他正在看的书。
拓跋珪的汉语渐渐流利起来,他摸着后脑勺,讪笑道:“嘿嘿,孩儿看书看得又给忘了。”
“你这几日怎么都在看此书啊。”陈望皱起眉头来问道。
这是一本手抄奇书,而且还是一本工具书,是当年晋武帝司马炎的宫中御书阁珍藏书,由三国时期曹魏着名的发明家,机械大师马钧所着。
在五胡乱华时期洛阳几经易手,皇宫被数番劫掠,不知下落。
据大娘说这本书是父亲攻下洛阳后,有次和她一起微服私访孝慈里的洛阳大市,在一个地摊儿上发现,如获至宝。
书里面涵盖了工、农、兵等多个领域的机械产品。
如作龙骨灌溉水车、织布车、水转百戏等,尤其是在军事方面的应用对后世起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