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老周或者顾先生他们去不行吗？母亲也不想让您走，都哭了好一会儿啦。”张大豫抬着头，瞪圆了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陈望道。

焦夫人则啐了陈望一口，愠怒着道：“骗小孩子有意思吗？”

“嘿嘿，哪有，真是这样嘛……”陈望讪笑着，低头对张大豫又道：“大豫乖，相父不在姑臧时，你要听母亲的话啊，走，我带你去祠堂，看看你的叔伯，祖父，好不好？”

“好啊……”张大豫脸上现出喜色，咧着小嘴儿又道：“然后带我去御花园玩耍，好吧？”

“好——”

陈望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焦夫人打断了，她脆声道：“耍什么耍，还没用晚膳呢！”

她这么一说，陈望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跟王骘和纪锡不知不觉谈了一下午。

于是就牵着张大豫的手，走到焦夫人身边，刚要坐下，没想到焦夫人狠狠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一扭娇躯，走了。

陈望苦笑着摇了摇头，盘腿坐下，把张大豫放在自己膝盖上，问道：“大豫，今日写了多少字啊？”

“写了有……有二十几个吧。”

“太少了吧，不是说一天要写一百个嘛。”

“哦，今日看母亲和两位姨娘在一起说话，都不开心，大豫也没心思写字喽。”

“尽找借口，是不是跑出去玩了？”

“嘿嘿……是……”

“晚上就寝前把字给我看看啊。”

“不用了吧……”

“你是不是连二十几个都没写！”

两人正说话间，焦夫人提着一个双层食盒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陈望抬头看向焦夫人，有些惊讶，从来没见过她亲自提食盒，都是宫女来端菜。

见她还是冷着一张脸，于是坏笑着道：“哎呦？今天是太阳从哪边出来了，慧儿亲自上菜，哈哈……”

焦夫人玉面寒霜，来到座榻前，蹲下身子，把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五六碟精致小菜，也不讲究摆盘间距，整齐对称。

杂七竖八地胡乱摆在案几上，然后丢下两双筷子，没好气地道：“吃吧。”

“哎？我闻人家东汉梁鸿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也；你这倒好，竟如此待我，古人的良好习俗都败坏了。”陈望戏谑地调侃道。

“我呸，你的妻子在兖州在建康，或者还有我不知道的野地方，就是没在我们凉州，吃不吃？不吃拉到！”焦夫人瞪大那双迷人的杏仁眼，恶狠狠地盯着陈望，啐道。

“吃吃吃，我都饿了，嘿嘿，大豫也饿了吧。”陈望从案几上拿起筷子，塞到张大豫手里，然后又掰了一块儿面饼递给了张大豫，两人吃了起来。

一碟葱拌羊肉，一碟炒鸡丝，一碟腌鲤鱼片，一小碗胡瓜猪肉沫，还有一小碗蘑菇胡荽汤。

陈望和张大豫狼吞虎咽地把案几上的菜吃了个底朝天，夸赞道：“今晚的肉菜味道和往常不大一样。”

“哼，我亲自在里面下了乌头，毒死你！”焦夫人撇嘴，恨恨地道。

“哎呀……我肚子痛，不好……”陈望两眼一翻，捂着肚子向后倒去。

吓得张大豫赶忙过去扶他，焦急地道：“相父，相父，你怎么啦？要不要喊医师？”

“大豫不用管他，让他死了算了。”

“不嘛，母亲，快救救相父啊。”

陈望一把将张大豫搂在了身上，哈哈大笑起来，“大豫，你要记得啊，世上最毒妇人心哦。”

说着，站起身来，拉着张大豫的手就向寝宫外走去。

“你！死陈望……”剩下焦夫人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望带着张大豫来到宫城西北角的张氏祖庙，让张大豫在祖先牌位前上香，磕头。

然后抱起他来，温言道：“大豫，你祖先的灵位都在这里，相父今日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他们每个人都是大英雄，为我们大晋守护住陇西大片疆土，功不可没，你将来要向祖先学习。”

“嗯，大豫知道了。”

陈望指着张重华的灵位道：“这是你的伯父，他当年任用贤明良将数次击败几倍于己的石赵侵略军，还有斯骨真叛军数万，你长大后，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要启用能臣干吏，就可以守护好凉州了。”

“大豫记下了。”

陈望见他似懂非懂的样子，耐心地道：“大豫是男子汉，是男子汉就要保护女人，比如你的母亲、姨娘，还有你将来的夫人和孩儿。”

“可我还是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