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风冷如刀,小院如棺,白衣人如同地狱归来的魔刹。
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气氛中,绝顶和凌迟像中了邪一样,对白衣人的话,全盘接受,毫不怀疑。
回头看看瑟瑟发抖的凌迟妹子,凌绝顶的心里,升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绝顶的身体内灌注了勇气。他怀抱直刀,凛然不惧:“素前辈,我受人之托,查问你冤案的真相。我坚信,你在怛罗斯之役中受了冤屈……”
白衣人纵声大笑:“受不受冤屈,已经不打紧了。杀戒已开,再难停止。我能杀了雁平沙,能杀了吴画佛,就能杀了你!”
凌绝顶昂然说道:“身为大唐男儿,何曾惧怕死亡!不过,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我没得罪你。你为何杀我?”
白衣人冷笑:“世上之人,除我之外,都该杀!”
凌迟抓紧绝顶的胳膊。她的嘴唇打着哆嗦:“你真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好人,不会滥杀无辜!”
白衣人冷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我把你抚养到七岁。像我这样的哥哥,够仁义吧?我父亲被你父亲杀害。我还能抚养你。我觉得自己足够慈悲。你却恨我,骂我,与我为仇。像你这样的禽兽,留你的性命在世上,有何益处?你也不要心存侥幸,待我杀了凌绝顶,再来取你项上人头。”
凌迟抽抽搭搭地哭了。她敛衽一礼:“你是我哥哥,我和你是同一个母亲。我向你哀求,饶凌小郎君一命吧。小郎君曾经为你,与北方群英恶战,差点儿丢了性命。”
白衣人冷冷地说道:“妹妹,我给你个面子,给他一个全尸。他死后,与李星眸合葬。而你,葬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凌迟楚楚可怜地哭着。绝顶觉着有些异样:这丫头的哭,有演技稚嫩的拙劣痕迹。
白衣人缓和语气:“妹妹,你把那几本秘籍还我,我饶尔等不死。”
凌迟带着哭腔,唱了一首歌。女孩子都情绪化,都莫名其妙。白衣人没有起疑。
凌迟唱着哀婉的歌:“恶情尚未萌,毒心忽已应。琴溪无人迹,竹林响邻筝。这首《恨心》,哥哥常常在伤心的时候唱。”
这孩子一边带着哭腔唱,一边偷眼观察白衣人。
白衣人对这首歌毫无反应。
凌迟断定:眼前之人,不是同母异父的哥哥素知心!
为什么不是?答案在歌里面。
这首歌,是灵鹊语与素寒衣的定情之歌。多年前,及笄之年的灵鹊语,在流水之声宛如琴音的琴溪,与素寒衣坠入爱河。
身为恶家子,却才华满腹的素寒衣,见景生情,做了一首诗:“素情尚未萌,灵心忽已应。琴溪无人迹,竹林响邻筝。”
他把自己的姓,和灵鹊语的姓,嵌在诗内。更重要的是,这首诗名叫《知心》。素寒衣和灵鹊语给未来的孩子,起名知心。
凌迟故意把“素”和“灵”这两个字去掉,换成了“恶”与“毒”,还把歌名换成《恨心》。她以此试探白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