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晏溪搂过妻子,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我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接着睡吧。”
“难道你梦到自己当皇子了?居然要叫别人母妃呢。”陆惜之半开玩笑。
他眼神一暗,却欲言又止…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头鹰的弱鸣。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陆惜之知道,这是他的暗卫有要事禀报。
果然,袁晏溪起身,“我去去就来,你先睡。”
陆惜之轻轻点头,手边却碰到一块冰凉的物件。
她抬头看一眼正在披衣的男人,兴许是刚才的梦让他多少有些魂不守舍,一点警觉性都没了,这会竟然没有察觉到掉了东西。
陆惜之借着月光,拿起那物件,原来是块玉佩。
玉佩形状圆润,手感温润,整块玉看上去像全身浸着水一样,水润且有光泽,通体墨绿,周身是被人精心打磨雕刻的一条龙,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灵气。
还没等她感叹竟有如此绝世好玉时,手指处传来一阵粗糙感。
她把玉翻过来,仔细看去,原来在龙头处,竟刻有一个字。
墨。
陆惜之呆住了。
墨,母妃…
当年最受宠爱的德妃育有一子,名玉墨,排行第五,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喜爱。可是因萧家一事被牵连,德妃萧婧安被打入冷宫后,五皇子祁玉墨在皇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皇上不疼,奴才们不待见,受尽屈辱。在某天深夜,五皇子偷偷溜进冷宫,寻找母妃,却不想那日与母亲一同被烧死在殿中。
最近坊间盛传,五皇子祁玉墨并没有死,而是被萧婧安送出了宫,当年死去的孩子,不过是一个染病身死的陌生孩童罢了。
可能吗?
她突然觉得推门离开的男子,自己的丈夫…
竟是那么陌生。
陆惜之把玉佩放回原处,不动声色的躺下,这块玉佩是他的秘密,连她都是第一次见,不用多久他就会回来寻。
景明…
会是祁玉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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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去休息吧。”袁晏溪淡淡的对东海说。
“是。”随即,东海便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
祁天印病情已入膏肓,苗万火正在火速赶回京城的路上,因为…苗万恩也已时日无多。
十几年来,都在做着同样的梦。
母亲…
墨儿就要为你报仇了。
当年从冷宫里传出来的母亲的密信,那些他所读到的一幕幕,在今天夜里格外让人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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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婧安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柔弱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笞刑,更何况,皇上一下就罚了三十下,就算不要命,也要满背皆创。
可她心中空旷似天穹,磊落似明镜,虽为阶下囚却比自由人更舒坦,她眼角余光瞄到一截墨绿色衣摆,那小小的人儿躲在大树后面,她知道,墨儿此刻一定很害怕。
她用尽全部力量,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那个方向,让他放心,乖乖的,母亲一定会等着与你重聚。
行刑由吕顺亲自看着,吕顺那可是人精,以皇上宠爱萧婧安的程度,现下不过是被萧南笙的背叛气昏了头,假以时日,以萧婧安的美貌和智慧,重新上位不是难事。
因此,下手时只让行刑太监得过且过罢了,萧婧安这才得以留着性命入冷宫。
冷宫又名永安宫。
铁链锁门,凄凄惨惨。虽占地不大,可一进去便有一种阴冷压抑之感,萧婧安尚未顾及背后的伤疼,就面对一只飞来的瓢,她这才知道进冷宫和进冷宫涴衣是不同的。
前者或许还有出头之日,虽没有人伺候可还是主子,平日的吃穿用度虽差可也按份例给予,住所每日有人打扫和例行问候。可在冷宫涴衣的,便是奴婢。用饭要等冷宫的废妃吃剩,没有替换衣服,没有固定住所,娘娘们的衣物每日要清洗,桌椅三日一擦,全落到她头上。
永安宫自先皇以来只有废妃,每日送膳食和送用度都由杂役太监来做,送完即走,压根没有人进来当奴婢,即便有,怕也忍受不住凄惨的命运而选择早早了断。
呵,祁天印,越来越有上位者狠辣果决的性格了。
眼下她等于是一个人必须揽下所有的活儿,除了她,里面的废妃都来看稀奇,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杂事。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萧婧安时宠妃遭废,这冷宫之中大都是先皇的妃子,祁天印登基之后便被逐到此地,怀着深深忌恨与不甘的前朝废妃们,自然不会放过折磨人的此绝佳机会。
她洗衣、清扫之余完全吃不上饭,喝水也需要等宫人定点送食盒的时候才能在门口喝上些,偶尔在柴房歇息也会被终日无所事事的废妃们叫起来做事。
可她都忍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她的墨儿还那么小,她要亲眼看着冰雪聪明的儿子快快长大。
但萧婧安遇到的最糟的事,却是背后那三十鞭笞的伤口,因酷暑,又得不到充分休息,伤口迟迟不能愈合,一旦劳作便疼痛难忍,自愿跟着她进来的小丫头紫菱虽然每天用清水擦拭,但也只能阻止溃烂,仅仅三日,她便觉得自己可能熬不到孩子长大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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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三天,却让冷宫待久的女人们,对她由新鲜到捉弄,直到厌烦。因为她既不反抗也不顺从,只顾埋头做事的模样,连最初的嫉妒怨恨也轻了些,除了个别刁难的主子,其余的已经开始懒得搭理她。而有的废妃早已疯癫,全然不知她与别的奴婢有何不同,她每每去打扫,便拉着萧婧安问,是不是皇上来了?让她不知如何对答,每每入夜,那些凄厉的嚎叫,又让她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祁天印的目的还真是达到了,只是她不求生也不求死,只求心境安静而笃定下来,她经常依着门栏休息。